周六一早，周泠潇先带戴佩蓉去医院查了血常规，回来后简单化了个妆，拿上琵琶又出了门。
之前她在一家新中式餐厅找了份琵琶演奏的兼职，每逢周末午餐前后，就会过去弹一小时。
经理人很好，给周泠潇的演奏时间比较自由，工资也还算不错。
今天天一直阴沉沉的，雨也是下一阵停一阵，出来前，周泠潇特意带了伞，然后打了车。
到餐厅后，她先和经理打了声招呼，然后熟门熟路地去员工更衣室放东西，缠指甲。
等全部收拾好，才拿着琵琶坐到大厅中央的演奏台上表演。
赵未言正好带新女友来餐厅吃饭，刚走到二楼挑空护栏的位置，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琵琶声。
他不经意朝下瞥了一眼，看见周泠潇，怔了下。
女友见状，娇声问：“看什么呢？”
赵未言没答，拿起手机录了一段，顺手发送了出去。
女友秀眉颦起，一副委屈模样，怨道：“你怎么当着我的面拍别的女人。”
赵未言揽着女友亲了一口，笑说：“宝贝儿，我们要来客人了。”
女友一脸困惑，他也不多解释，带人进了包厢。
戴佩蓉年轻的时候是民族乐团的琵琶演奏员，周泠潇母亲周晴曦还在世时，是有名的青年琵琶演奏家，所以周泠潇从小就接触琵琶。
她和周晴曦一样，学琵琶都算有天赋，不过戴佩蓉不希望周泠潇走周晴曦的路，所以让她随外公周敬做了老师，琵琶只能算兴趣。
周泠潇对琵琶没有母亲那么热爱，却也不讨厌，闲暇时，她甚至很喜欢和外婆用琵琶消磨时间。
琵琶可以说是一件伴随周泠潇成长的乐器，对她意义特殊。
很多时候，周泠潇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倾听，哪怕只有自己沉浸其中，她也开心。
所以在餐厅做兼职工作，对周泠潇来说，是笔一举两得的买卖，能在生活奔波中，抽出一点时间做喜欢的事，她很知足。
专心于弹奏，时间就好像过得很快。
眼看着还差一首曲子周泠潇就能下班，经理突然走了过来，对她说：“小周，二楼203包厢的客人要你上去给他们弹奏一曲，不知道他们想听什么，但你尽量满足，薪资老样子另算。”
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，周泠潇自然不会拒绝，答应道：“好。”
她抱着琵琶走到包厢门口，敲了敲门，听见里面回应，推门进去。
包厢不算很大，客人也只有三个，周泠潇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对面的席屹，脚步骤然一顿。
看他的表情，周泠潇就知道事情不简单，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。
这时，赵未言说：“周小姐，进来吧。”
周泠潇回过神，想着这是工作，迈步走了过去。
她并没有表现出和席屹熟识，公事公办地问：“客人想听什么曲子？”
赵未言看向席屹，听见他懒腔慢调地说：“你过来，我告诉你。”
听见这话，赵未言挑了下眉。
赵未言女友作为现场唯一状况之外的人，此刻也看出来了猫腻，她是最近才跟赵未言在一起的，之前没见过席屹，更没见过周泠潇。
本来还担心赵未言对周泠潇起了心思，现在倒是宽心了，不过看着席屹，心里难免又有点遗憾，这男人看着实在馋人，可惜跟她无缘了。
周泠潇踟蹰片刻，还是走了过去，她想这么多人在，席屹总不至于太过分。
等周泠潇走近，席屹打开手机，从里面找了段视频，说：“弹这首。”
视频刚开始播放，周泠潇就听见一段熟悉的琵琶旋律，她目光随意往屏幕上落去，身子却猛地愣住了。
这段视频里弹琵琶的人，竟然就是她！
更精确一点说，是当年在M国那家中餐厅兼职时的周泠潇，视频里她一身淡粉旗袍，半扎的长发用一根琵琶琴头状的小叶紫檀木发簪插着。
这簪子是周敬亲手给周泠潇雕刻的成年礼物，在遇袭那天之后就不见了，为此她还哭了一场。
所以周泠潇不会记错，视频绝对是她回国前，碰到席屹那天拍的，但他是什么时候拍的？
周泠潇错愕地看向席屹，问：“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？”
“那天我刚好在那家店吃饭，”席屹看着她说，“身上有事，本来想改天再去认识你，结果第二天你就辞职了，可是让我好找。”
其实当天就已经辞职了，第二天周泠潇都已经回到华国了，他能找到才奇怪。
不过听席屹这么说，周泠潇心情很是复杂，她当时在店里并没有看见席屹，还以为遇袭时才是他们初见，完全没想到席屹已经见过她了。
更没想到席屹竟然还拍了这么一段视频，仔细算来，这视频在他手机里也存了有四年了。
一想到这，周泠潇就更加局促不安。
沉默许久，连视频都播放完了，包厢里陷入寂静，赵未言开口打破僵局：“原来你们以前就见过啊。”
周泠潇不知道怎么说，转移话题道：“这首曲子可以，现在就开始吗？”
席屹：“随你。”
周泠潇点点头，拿着琵琶走到雕刻梅兰竹菊的实木折屏边，在前面的圆凳上坐下，稍作准备，便开始弹奏。
视频里那首曲子是《雨下一整夜》，她很喜欢，弹得也非常熟练，都不用看谱。
说来也巧，弹到间奏时外面又下起了阵雨，哗啦啦地打在窗边，像天然的伴奏。
给清脆明亮的琵琶声又添了几分意境，每一个音仿佛都拨在人心尖上。
赵未言看着周泠潇，越发觉得席屹眼光好，这姑娘跟他们不是一圈人，但长得温婉清丽，身上还有股书卷气，多才多艺，仙气得很。
之前跟齐向文在一起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，不过如果碰上陈智铭，那还不如插在牛粪上，现在遇见席屹，也算是般配了，至少不委屈她。
一曲结束，周泠潇抱着琵琶朝几人微微欠身，准备离开时，却被席屹叫住。
他语气自然地说：“过来吃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