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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“哎呀!你……你别哭啊!”沈昭看到谢知微低头,肩膀微微颤抖,顿时慌了神,扒着窗台的手都晃了晃。

“是不是膝盖还疼?我……我给你带了金疮药!我哥说这个可管用了!”她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摸索,掏出一个粗糙的小瓷瓶。

谢知微用力吸了吸鼻子,飞快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湿意。

再抬起头时,努力挤出一个浅浅的、带着点颤抖的微笑,轻轻摇了摇头:“不……不疼了。”声音依旧细细的,带着浓重的鼻音,却比刚才多了点生气。

“真的?”沈昭狐疑地看着她苍白的脸,又看看她依旧挺得笔直的背,小眉头皱得紧紧的。

沈昭索性双手一撑,半个身子探进窗内,把那包糖糕和小瓷瓶一股脑儿塞进谢知微怀里,动作带着她一贯的莽撞。

“拿着!快吃!我娘说,吃点甜的就不难受了!” 她身上还带着外面微凉的春风和泥土的气息。

油纸包入手温热,香甜的气息更加浓郁。谢知微抱着这两样带着沈昭体温和心意的“慰问品”,像抱着两块小小的、暖融融的炭火。

她看着沈昭近在咫尺、写满担忧的脸,心里的冰层仿佛被这莽撞的温暖撞开了一道裂缝。

“嗯。”她低低应了一声,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抱紧了怀里的东西。

沈昭这才松了口气,咧嘴笑起来。

沈昭扒在窗台上,下巴搁在手背上,眼睛亮亮地看着谢知微:“你好些了就好!这几天可把我急坏了,我哥都不让我靠近你家墙根!”

沈昭抱怨着,随即又兴奋起来,“哎,你知道吗?那匹小红马!它认得我了!昨天我去马场,它居然没冲我尥蹶子!还让我摸它的鬃毛了!虽然就一下下……”

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,仿佛要把这几日积攒的所有见闻都一股脑儿倒给谢知微。

谢知微安静地听着,小口小口地咬着松软的糖糕。甜意在舌尖化开,一路暖到胃里,似乎连膝盖的隐痛都减轻了几分。

她看着沈昭神采飞扬地讲述着小红马、演武场的新沙坑、还有她如何偷偷把哥哥新得的弹弓藏起来……

那些属于墙外的、鲜活而喧闹的世界,随着沈昭的声音和动作,一点点驱散了松涛阁里沉闷的空气。

阳光透过窗棂,落在她月白的衣袖上,留下几道温暖的光斑。

“……所以啊,下次等它再温顺点,我带你去骑!我教你!保证比抄那劳什子……”沈昭正说得兴起。

忽然瞥见谢知微身后书案上摊开的、密密麻麻的字帖,声音戛然而止,像被掐住了脖子。

她懊恼地吐了吐舌头,缩了缩脖子,小声咕哝,“……比抄那个有意思多了。”

谢知微看着她那副心虚又懊恼的小模样,唇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却加深了些许。

她把最后一口糖糕咽下,小心地将油纸折好,连同那个小瓷瓶一起,珍而重之地收进书案下一个小小的抽屉里。

她重新拿起笔,蘸了墨,准备继续临摹。

沈昭趴在窗台上,看着谢知微垂眸执笔的侧影。

阳光勾勒着她小巧的下颌和挺直的鼻梁,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安静的阴影。

方才那点因为提到功课而生出的懊恼,很快被一种纯粹的、欣赏的目光取代。

沈昭觉得,知微安静写字的样子,其实也挺好看的,像画里的仙女。

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书案,掠过那厚厚的字帖,掠过笔架……

沈昭的心怦怦直跳,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,沈昭的小脸上绽开一个灿烂无比、又带着点贼兮兮的笑容。

谢知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眼神弄得有些茫然,握着笔的手顿在那里,不解地看着她。

就在这时,院门外传来脚步声,是那种带着节奏、略显拖沓的步子——是嬷嬷巡视的时间到了。

沈昭像受惊的兔子,立刻缩回脑袋,只留下一句压得极低的气声:“我走啦!你好好的!”

话音刚落,窗台上那抹鹅黄的衣角便迅速消失不见,只留下几缕被风带起的发丝和一点微凉的空气。

谢知微看着空荡荡的窗台,怔了片刻。怀中似乎还残留着糖糕的温热和香甜,膝盖的隐痛似乎也真的被那点甜意抚慰了些许。

脚步声在院门口停住,嬷嬷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边。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小院,最终落在窗内端坐的谢知微身上。

谢知微立刻垂下眼,握紧了手中的笔,重新落向宣纸。笔尖划过纸面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
她的背脊依旧挺直,低垂的眉眼间,那份沉静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、微弱的光亮。

窗外的老梅新叶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发出细碎的声响,如同低语。

————

时光如檐下滴水,无声无息地凿刻着年轮。几度寒暑更迭,将军府西墙根那丛忍冬藤蔓愈发葳蕤,覆盖着那个被磨得愈发光滑的洞口,像守护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。

十五岁的沈昭,身量已如新抽的翠竹,挺拔而矫健。她褪去了儿时的婴儿肥,下颌线条清晰利落,眉宇间英气更盛,一双眸子依旧亮如点漆,只是沉淀了几分沙场磨砺出的沉静锐利。

此刻,沈昭并未穿着惯常的劲装,而是难得地套了身湖蓝色绣银线缠枝莲的骑射服,窄袖束腰,更衬得她腰肢劲瘦,肩背线条流畅有力。

沈昭正站在演武场中央,手中一杆白蜡木枪舞得泼水难进,枪尖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,卷起地上细碎的沙尘,动作间带着行云流水的力量感。

几丈开外的海棠树下,静静立着一个身影。

十六岁的谢知微,仿佛被时光格外温柔地雕琢过。昔日单薄的身形抽条舒展,如初绽的玉兰,纤秾合度。

她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襦裙,外罩月白素纱半臂,发髻松松挽着,只簪了一支素净的羊脂玉簪。

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海棠枝叶,在她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。

她安静地看着场中腾挪闪转的身影,沉静的眼眸里映着那抹飒沓如风的湖蓝,像沉静的深潭倒映着流云。

只是那目光深处,除了惯常的沉静,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被长久规矩束缚后,对如此鲜活生命力的纯粹向往。

沈昭一套枪法使完,利落地收势,枪尾顿地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
她抬手随意抹了把额角的薄汗,转头看向海棠树下的谢知微,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,快步走了过去。

“等久了吧?”她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,却依旧清亮,“我爹非要考校我新琢磨的步法,缠着不放。”

“不久。”谢知微轻轻摇头,唇角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,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。

她看着沈昭额角被汗水濡湿的碎发,下意识地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净的丝帕递过去。

沈昭自然地接过,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,雪白的丝帕瞬间沾了汗渍和些许沙尘。

她毫不在意地将帕子塞回腰间,目光落在谢知微发髻间那支素玉簪上,眼睛一亮。

“哎,这簪子衬你!比上次那支金步摇好看多了,晃来晃去的,坠得慌!”她说着,还夸张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。

谢知微被她直白的夸赞说得耳根微热,下意识地抬手想抚一下簪子,指尖却在半空停住,只低声道:“母亲说……要稳重些。”

“稳重又不是要把自己包成个粽子!”沈昭撇撇嘴。

目光扫过谢知微身上那层层叠叠、纹丝不乱的衣裙,再看看自己身上利落爽快的骑射服,小声道,“你看我这样,不也挺好?”

她说着,忽然想起什么,眼睛狡黠地一转,凑近些,压低了声音,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,“走!带你去个好地方!”

“去哪?”谢知微微微一怔,看着她发亮的眼睛,心头莫名一跳,那眼神她太熟悉了,是儿时怂恿她钻狗洞、偷跑去看马驹时才有的光。

“去了就知道!”沈昭不由分说,一把抓住谢知微微凉的手腕。

入手是细腻柔软的触感,与她常年握枪带茧的手掌截然不同。

她拉着谢知微就走,动作带着一贯的雷厉风行。

谢知微被她拽得身不由己,踉跄了一下才跟上。手腕被沈昭温热干燥的手掌握着,那热度似乎顺着皮肤一路熨帖到心尖。

谢知微下意识地想抽回手,却又被那不容置疑的力道和沈昭身上蓬勃的气息裹挟着,只能被动地跟着她穿过熟悉的回廊、庭院,最终停一座小院门前。

进门,这里显然很少有人到这。一株高大的梧桐枝叶繁茂,几乎遮蔽了大半天空。

院墙角落爬满了苍翠的爬山虎,院中荒草萋萋,只有一架孤零零的秋千挂在虬结的老树枝干下。

那秋千显然有些年头了,木板边缘被磨得光滑,藤蔓缠绕的绳索也显得有些陈旧,却在满目荒寂中透出一种遗世独立的安静。

“看!”沈昭松开谢知微的手腕,几步跑到秋千前,得意地拍了拍那块光滑的木板。

“这是我爹在我六岁时给我买的小院,让我在这练武,但这离家有些远,后来就很少再来了。这是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!我哥都不知道呢!”

她说着,利落地坐上秋千板,脚尖一点地,整个人便轻盈地荡了起来。

湖蓝色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间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,衣袂翻飞,带起一阵微风,拂动了谢知微额前的碎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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