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停!”贵太妃厉声打断,”学了这么久怎么还会弹错音?”
崔碧瑶没想到只是错了一个音符就被姑母听出来,连忙定了定心神:”姑母,我重新来。”
曲子弹了没多久,贵太妃的茶盏再次重重落在案几上:”感情呢!弹琴不投入感情,这曲子怎么能打动旁人!”
崔碧瑶接连被训斥,情绪有些低落。
一旁的嬷嬷斟了茶劝慰贵太妃:”姑娘年纪还小,经历尚浅,难以完全体会曲中深意。这大热天的您别动气,慢慢教导便是。”
贵太妃接过茶盏,神色稍缓:”本宫也心急了。”
“本宫知道你想为你兄长创造与姜家姑娘接触的机会,这事本宫自有安排。你回去好好练琴,等到有机会之时,必要一鸣惊人。”
当晚就传出贵太妃中暑的消息。她向皇帝建议前往行宫避暑,并获准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公子小姐随行。
*
行宫之行人数众多,需要三位贵女共乘一辆马车。
登车时,姑娘们纷纷寻找同乘之人。同坐一辆马车,路途自然会聊天,对她们来说也是结交的机会。
虽然选妃尚未正式开始,她们已经在考虑该站哪边的阵营。
崔碧瑶一直在经营人设,平时待人和颜悦色,不少人都觉得她性情温和,已有几位姑娘过来询问能否同车。
姜若浅这边也有不少人想结交,但她平日待人疏离有度,多数人只敢观望不敢贸然上前。
以姜若浅的身份,本就不必在意这些,她径直走向马车,这时韩将军家的嫡女韩嫣小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:”浅浅,怎么不等我?”
韩嫣的母亲与姜若浅的母亲是表姐妹,二人自幼交好。
“外头太晒了,我正要去车上等你呢。”
活泼的韩嫣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:”浅浅,你说这次去行宫陛下会组织狩猎吗?去年在行宫吃的炙鹿肉可太香了,我想起来都要流口水。”
姜若浅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:”你呀,多大都是个馋猫。”
“姐姐,等等我。”后面传来娇滴滴的姑娘声。
韩嫣顿住脚步,面露嫌弃,压低声音道:“原本家里让我一个人入宫,昨我父亲也不知怎么疏通的关系,把我的庶妹也弄来了。”
上了马车,姜若浅和韩嫣都垂眸不语。
韩婵捏着帕子按在唇角,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,柔声道:”姐姐怎不说话,可是因为我入宫的事生气了?”
韩嫣冷淡地回了一句:”没有。”
韩婵就是典型的小妾养起来的女儿,总是针对韩嫣,俩人在一起,不管韩嫣说什么,总会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,然后韩嫣就会被长辈训斥。
姜若浅担心韩婵又去哭诉韩嫣欺负她,直接截住她的话头:”韩二姑娘,都说你身子弱,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。”
她转向韩嫣,”回头让你府上请个太医给她好好瞧瞧吧。”
韩婵最大的本事是能屈能伸,仿佛没听出话里的讽刺,捂着帕子咳了两声,弱声道:”父亲为我请过太医,我这是胎里带的弱症,太医也没法子。”
姜若浅瞥她一眼:“既然身子弱,便好好调养,不要多思,多言。”
韩嫣见姜若浅为自己出头,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。
她不是不想反击韩婵,只是韩府如今由韩婵的母亲掌家,而她的生母,真正的韩夫人常年卧病,需靠汤药养着。
韩婵被姜若浅说得脸颊发烫,咬了咬唇辩解:”我只是怕姐姐因我进宫不高兴,才多解释两句……”
姜若浅平日待人颇有分寸,鲜少插手他人是非,唯独对韩嫣例外。韩嫣的母亲与姜若浅的母亲是表姐妹,情谊深厚。姜若浅母亲去世后,韩夫人常亲手做衣裳糕点送去姜府照拂。
“选秀的折子如今还被陛下压着,此番各家姑娘进宫不过是陪太后和贵太妃说话。”姜若浅指尖轻叩案几,”韩二姑娘你口里那些话是怎么来的?”
因萧衍始终不同意选妃,太后与朝臣商议后,才以”陪伴”之名让贵女们提前入宫。
能提前进宫的姑娘,都是各世家大族提前运作,为自己家姑娘谋划的机会,并没有人说到明面上。
韩婵自知失言,脸色发白,紧张的揉捏了几下帕子:”我…我说的是实情,姜姑娘何必咄咄逼人。”
姜若浅见韩婵大智慧没有,小心机还多,越发心疼韩嫣竟要与这般人做姐妹。
为防韩婵再口无遮拦连累韩嫣,姜若浅提点道:”入宫并不是中选,能不能留在宫中那是陛下和太后做主,韩嫣尚不知自己能不能留下,哪有她高兴不高兴之说?韩二姑娘这些话若传出去,不怕给韩家招祸?”
韩婵眼里噙着泪,下唇咬出深深齿痕,终究不敢顶撞姜若浅,低声道:”姜姑娘教训得是,是我失言了。”
姜若浅瞪了她一眼,不再理会。
韩嫣斟了盏薄荷熟水递到她跟前,含笑道:“薄荷熟水,喝一口润润嗓吧。”
见姜若浅接过饮下,她又捧起描金瓷盘:”尝尝我做的蜜渍金桔?”
姜若浅捏起一块蜜饯,二人相视一笑。
韩婵盯着二人亲昵模样,指甲狠狠掐进掌心,暗自发誓,待她入了宫,定要将今日之辱加倍奉还。
韩将军虽宠爱妾室,但因忌惮姜家,始终不敢贬妻为妾。为此,韩婵母女对姜家早已怀恨在心。
……
马车行进中突然停了下来。
韩嫣撩开车帘,朝外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前面马车里的人也在张望:“不清楚,前面的队伍都停了。”
韩婵也探出头去瞧:“是不是有马车坏了?”
“算了,管它什么原因,咱们等着便是。”韩嫣见韩婵凑近,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,顺手给自己倒了盏薄荷熟水,抿了一口道:“带的冰水,现在都成温的了。”
姜若浅也给自己斟了一盏:“快到行宫了,将就着喝吧。”
这时,一名侍从走到马车旁,恭敬道:“姜姑娘。”
姜若浅向外看去,对方低头禀报:“前面有人中暑,太医正在诊治。我家姑娘担心姜姑娘暑热难耐,特意命奴才送来一壶豆蔻熟水。这水自出宫起便用冰镇着,正好给姑娘解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