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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的声音极冷,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,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闭上了嘴。
江言被问得一愣:“什么骗子?”
然而男人根本不看他,他体贴地将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:“没事吧?”
望着眼前这个男人,我莫名有种熟悉感。
电光石火之间,男人的面庞和我手机里存着的那张照片重合了起来。
我想起来了,他是我哥,秦风。那个我为了江言,一年多没联系的亲哥哥。
原来今天他也会来参加这个盛典。
我苦笑了下,只是我这副样子,真是丢尽了他的脸。
富二代们忍不住讥讽:“想不到这种下贱的女人,也有人英雄救美。”
楚月更是自信地上前一步:“这位先生,你英雄救美之前,可想过自己怀里的女人是什么货色?”
她娇声嗲气,不经意间还挺了挺自己的胸。
江言也斟酌着开口:“这位兄弟,这女人确实不堪。被我甩了以后,还一直纠缠不休,刚刚还打坏了拳场的设备。”
“实在是不好意思,我这就请坤哥过来核算一下损失,一定要让她照价赔偿。”
没等秦风开口,他继续道:“这女人满口谎言,还谎称自己是秦风先生的妹妹。”
“我呸!她一个天天在地下拳场卖命的垃圾,居然敢吹这么大的牛,真是让人恶心。”
“依我看,赶紧把这个肮脏的女人赶出去才是正事,免得脏了大家的眼。”
话音刚落,外面传来一阵骚动。
拳场老板坤哥亲自迎了出来,身后跟着一众管理层,毕恭毕敬。
坤哥高声喊道:“秦总,您大驾光临,有失远迎!”
江言也是脸色一喜,得意地看着我:“你死定了!”
楚月提议:“言哥,不如我们把她交给秦总处置?听说秦总家教极严,最恨这种攀关系、丢人现眼的人,正好让秦总把她处理了。”
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。
我就被急于邀功的楚月一把按在地上,押到了秦风面前。
“秦总,这有个贱人居然敢冒充您妹妹,还故意打坏了拳场的财物,刚被我们教训了一顿。我建议您把她关起来,好好审问!”
她揪住我的头发,露出我满是灰尘和伤痕的脸,强迫我面向秦风。
在看到我脸的那一瞬,秦风的脸色变得铁青。
一声暴喝:“谁让你们动我妹妹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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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应过来的秦风一把扼住楚月的手腕,力道之大让她惨叫着松开了手,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进怀里。
他动作轻柔,“筝筝受苦了,哥来就不怕了。”
楚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脸上的得意和不屑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。
她声音在抖:“秦,秦总,您是不是认错了,她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女拳手,怎么会……”
我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:“你的意思是,我秦风眼瞎,连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亲妹妹都认不出来了?”
“不,不是,我没有这个意思。”楚月被吓得瘫软在地。
江言理了理衣领,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:“秦总,她一个女人家,头发长见识短,您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楚月难以置信地抬头:“言哥?”
“我明明是在为你出气啊!她一个天天打拳的贱人,哪里配得上你?”
“只有我跟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我对你才是真心的啊。”
江言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,他狠狠踢了楚月一脚:“滚一边去,哪来的疯女人。”
他躬下身,讨好地伸出手:“秦总,我是江氏集团的江言,久仰大名,幸会幸会。”
可他等了半天,都没等到我哥的回握。
反而等来了狠狠的一拳。
“我打的就是你江言,既然你都自我介绍了,也省得我再去找你。”
“原来你就是那个骗我妹妹打黑拳的混蛋?”
江言被这一拳打得踉跄后退,嘴角见了血,却还得赔笑:“秦总,什么骗子啊,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”
他望向我,眼里带着深深的震惊和我看不懂的悔意。
“筝筝,我真的没想到。”
他深情款款,眼里甚至挤出了泪水:“上天如此眷顾我,你身为秦家千金,却从不依靠家里,一个人打拳赚钱为我还债,这是老天都在成全我们。”
“筝筝,你愿意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吗?”
他的无耻,让我觉得恶心。
我哥抓着我肩膀的手愈发收紧,没等我开口,他就替我回答:“她不愿意!”
“为你还债?请问江少是家里破产了吗?我现在有钱,可以马上帮你把债还了,滚开啊。”我一口气说完。
我哥捏紧他的手腕就要往外拖,被他讪笑着挣脱了。
“那不是权宜之计吗?还不是因为我太爱你,想要考验你是否对我真心。”
“经过这一年的付出,我现在才发现,我们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我被他恶心得差点吐出来,再也没了耐心与他周旋。
“我去你妈的一对,你装穷骗我一年很好玩吗?”
“你装穷装破产,用我打拳用命换来的钱讨好别的女人,把我母亲的遗物随手丢进垃圾桶,只为跟你的狐朋狗友看一场好戏,江言,你真的烂透了。”
“你和楚月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烂人,我祝你们狼狈为奸,天长地久。”
我的控诉一句不落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。
楚月仍不死心:“谁知道那是你妈的遗物,言哥送给我的,我不喜欢就丢了,怎么了?”
“你居然把我妹妹母亲的遗物丢了?”我哥发出暴怒的质问,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。
楚月破罐子破摔:“丢了又怎样?一个女拳手母亲的东西,万一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……”
我哥狠狠一耳光扇得楚月脑袋一偏,嘴角瞬间流出血来。
“再敢对我母亲不敬,我就把你舌头割了。”
8
楚月战战兢兢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,只剩下恶毒的目光死死地凝视着我。
此时,拳场老板坤哥拿着一份单子走过来:“秦总,刚刚统计了一下器材的损失,总计是一百二十万。”
江言强扯出一个笑容:“坤哥,这个我来赔。”
坤哥看都没看他一眼,径直对我哥说:“哪能让秦总破费,刚刚不是有人说是谁弄坏的谁赔吗?”
话音刚落,我哥就沉声开口:“账单给我,我会照价赔偿。”
“但我秦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赔偿之前,是不是要先搞清楚事情的原委?”
不一会儿,坤哥就调来了后台的监控录像。
监控中清晰地显示了江言和楚月,是怎么羞辱我,再把我推倒,按在地上逼我舔灰尘的。
我哥的目光扫过那些富二代,最后落在了江言和楚月身上。
“刚刚就是你们,让我妹妹跪在地上舔灰尘的?”
我以牙还牙,“江言,你不过一个靠家里的富二代,也配得上我?”
江言彻底无力地跌坐在地上。
“刚刚欺负过筝筝的人,你,你,还有你,不是很喜欢让人舔地板吗?我今天就让你们舔个够!”
他身后立刻走出几个黑衣保镖,两人押着一个,将那群富二代和楚月屈辱地按跪在地上,让他们重复我之前的动作。
“舔啊!”我哥发出一声指令,他们不敢不从。
一个个都伸长了舌头,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舔舐着,满嘴的灰尘和铁锈味也不敢停下。
楚月哭得凄惨:“言哥,救救我。”
却只得来江言一句斥责,“贱人,都是你出的馊主意,这下把我也害惨了。”
不一会儿,几人就把那片地板舔得干干净净,甚至能反光。
他们像死狗一样被随意丢在一边。
江言仍不死心:“筝筝,这样你有开心些吗?”
“那么,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?一年的感情,我不相信你一点真心都没有付出过。”
我嫌恶地转过身:“什么狗在叫,真难听。”
临走前,我哥丢下一句话:“江言是吧?江家这些年太顺了,是时候该动一动了。”
只一句话,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瑟瑟发抖。
坤哥当机立断作出决定:“来人,把这几个人给我丢出去。”
“另外,传我的话下去,以后拳场不欢迎江家和楚家的任何人。”
江言几人被保镖抬着,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。
被丢出去前,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目光中有震惊,有愤怒,也有悔恨,更多的是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我已经无暇顾及了。
9.
被丢出去的楚月埋怨道:“江言,你这下看清楚了吧,只有我才是自始至终陪着你的那个人。”
“那我们的婚事……?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江言狠狠扇了一耳光。
“鼠目寸光的贱人,你知道今天这番做法让我失去了什么吗?”
“你我两家要完了!”
楚月如坠冰窖:“怎,怎么可能?她哥就算是秦氏总裁,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权力……”
被江言狠狠嗤笑了一番。
“你懂什么?她哥是秦风,她爸就是秦氏的董事长。我们江家在秦氏面前,连提鞋都不配。”
“加上你还故意丢了人家母亲的遗物,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?”
江言的话,打破了楚月的最后希望。
他很有自知之明。
不出一周,江氏集团就在秦氏的打压下宣告破产,楚家也受到了波及,大不如前。
我本以为事情就此落下帷幕,却没想到江言会故意制造各种偶遇,在各种场合碰瓷我。
我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,他就拍下了一条和我母亲遗物很像的项链,送到我的面前。
“筝筝,我拍下来送你了就当是赔罪。”
他哪里知道,我母亲的遗物是独一无二的,是她亲手设计的。
是任何金钱都买不到的。
再说,用金钱也买不回我那一年被他践踏、伤透的心。
见我要走,他慌了,急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玫瑰花和戒指,单膝跪地。
“筝筝,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,我最爱的还是你。以前都是我鬼迷心窍,伤了你的心,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?”
“我一定会用我的生命去弥补你。”
我被气笑了。
他后悔了,就笃定我一定会原谅他吗?
“江言,你现在身无分文,凭什么配跟我说话?还想让我原谅你,做梦呢?”
他有些愣怔,“可你以前也没嫌弃过我没钱啊,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,筝筝。”
以前我愿意倾尽所有去爱他,只因为我以为他值得。
不代表我有受虐倾向,要去扶贫一个深深伤害过我,对我始乱终弃的穷光蛋。
我轻笑出声:“江言你真有意思。”
“你现在一无所有,凭哪点配得上我?”
“你这种人去打拳都没人要,滚远点,别脏了我的路。”
他仍不死心,死死抱住我的腿,哭得鼻涕眼泪横流。
“我不信,你明明曾经那么爱我,怎么会说变就变了。”
我将那本记录着我一年血泪的日记本砸在他头上:“因为你这种人,永远不配得到真爱。”
“如果要死,麻烦你死远点,别恶心我。”
他翻开那本日记,看着上面一笔一划的记录,看了许久,最终捂住脸哭成了泪人,消失在街角。
10
以前万分抵触的家庭生活,事实上也蛮不错。
我哥秦风,虽然是个工作狂,但对我却有着无限的耐心和体贴。
难怪人们常说,被爱的人会疯狂长出血肉。
回到家半年,以前江言对我施加的痛苦和阴影早就消失殆尽了。
在他面前,我可以率真地做自己,不需要隐藏自己的任何情绪,因为总会有人给我托底。
真正被爱,也意味着你的所有不堪都会被人抚平,无须自卑和孤独。
后来,我哥无意间透露出一个消息,江言和楚月分了。楚家搭上了新的靠山,一脚踹了落魄的江言。
他本以为我会介意,会伤心,十分注意我的情绪。
哪知,我只是平静地“哦”了一声,继续低头看我的专业书。
几个月后,我重返校园,却意外在学校附近的廉价出租屋碰到了江言。
此时的他,正被几个催债的大汉围着,衣衫褴褛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。
我微微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,转身就想走。
江言却红着眼眶冲过来,躲开了我的目光,自卑道:“我……我只是想再看看你。”
我愣了半天,轻笑了一下。
人啊,就是不能作,有些路一旦走错,就再也回不了头。
催债的大汉不耐烦地推开他:“看什么看,欠的钱什么时候还?再不还钱,就把你那双手给剁了!”
“别,别剁我的手,我还能打拳,我还能挣钱!”
“就你这身板?去拳场给人当沙包都不够格!说真的,江言,你要不行就去卖吧,你这张脸还能值点钱!”
这句话彻底惹恼了江言,他和那几个大汉扭打在了一起。
“去你妈的,老子跟你们拼了!”
“都怪秦筝那个贱人,要不是她,我至于从一个天之骄子跌落到这个地步吗?她就是个灾星!”
“你还好意思说,自己装破产骗人家秦家千金为你打黑拳一年,你现在落到这个地步,都是报应。”
这场闹剧,最终以江言被打得头破血流,昏死过去剧终。
几天后,我穿着学士服,在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。
挽着我哥的手,我缓缓走上台。
老哥在台下哭得像个孩子,又开心又不舍:“筝筝,你终于毕业了,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,哥永远支持你。”
全场起哄鼓掌时,我的余光瞥到礼堂角落里一道失魂落魄的人影。
是江言。
仪式完毕,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。
后来,我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一则报道。
“#一男子因欠下巨额赌债,抢劫伤人后畏罪自杀,该男子曾是知名企业继承人,人生大起大落,令人唏嘘。”
不久,我就收到了江言寄来的一封手写遗书,是他自杀前写的。
“筝筝,我的此生挚爱。直到失去后,我才明白有多爱你,可惜你已经被我亲手弄丢了。”
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。我只想告诉你,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年,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。爱上你,我此生无悔。”
“若有来世,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一双温柔的大手将我揽进怀里,我哥酸溜溜地问:“心疼了?”
我缓缓摇头:“只是有些唏嘘罢了,他终究是作茧自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