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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贞观二十三年,冬,巳时。

马车驶离火焰山三日,热浪渐渐被凉意取代。远处的山林里缠着成片的蛛丝,在阳光下泛着银光,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半座山——那是盘丝洞的方向。沙僧握着降妖宝杖的手不自觉收紧,他想起当年路过盘丝洞时,蜘蛛精们用蛛丝捆住八戒的场景,现在想来,那些蛛丝缠的不仅是肉身,更是人心底的贪念与执念。

“这地方咋这么多蛛丝?看着怪吓人的!”八戒往翠兰身边凑了凑,手里的九齿钉耙攥得死紧。他对蜘蛛精的印象还停留在“会用蛛丝捆人、还想蒸了师父”的恐惧里,现在见了这漫天蛛丝,后背都冒冷汗。

翠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目光落在蛛丝旁的一朵白色小花上——那花叫“解语花”,据说能解百毒,还是当年她在高老庄听老郎中说的。“别怕,蛛丝再厉害,也有解开的办法。你看那花,说不定能帮上忙。”

悟空跳到树枝上,用火眼金睛往山里看:“师父,俺看见盘丝洞附近有个村子,叫‘蛛丝村’,村里的烟囱还冒着烟,应该有人住。只是村里的蛛丝比别处更密,怕是村民们受了蜘蛛精的困扰。”

唐僧放下手里的“新文牒”,指尖在“盘丝洞”三个字的位置轻轻摩挲。当年他被蜘蛛精掳走时,只觉得她们是凶残的妖怪,现在却想知道,这些蜘蛛精为何要在山里结网,又为何要为难村民。“咱们去村里看看,或许能解开这蛛丝背后的秘密。”

一、蛛丝村困:网住的不仅是路

刚到蛛丝村村口,就看见几个村民拿着镰刀,在砍缠在树上的蛛丝。蛛丝又粗又韧,砍了半天只断了几根,一个中年汉子气得把镰刀扔在地上:“这破蛛丝!砍也砍不断,烧也烧不着,再这样下去,俺们连上山砍柴都不行了!”

“老乡,俺们是从长安来的,重走取经路,路过此地。”唐僧走上前,声音温和,“这蛛丝是盘丝洞的蜘蛛精结的吗?她们为何要在村里结这么多网?”

中年汉子叹了口气,坐在地上抹了把汗:“是啊,就是盘丝洞的七个蜘蛛精弄的。她们说,十年前有个商人路过这里,偷了她们洞里的‘蛛丝宝衣’,还放火烧了她们的巢穴,所以她们要让全村人跟着受苦,直到商人把宝衣还回来。”

沙僧心里一沉,想起当年在流沙河,自己也曾因为被人类伤害,就报复路过的行人。“那你们见过那个商人吗?知道他去了哪里吗?”

“见过!”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走过来,眼里满是愤怒,“那商人叫胡三,是邻村的,当年偷了宝衣后就去长安做生意了,现在成了大富豪,哪还管俺们的死活!俺们去长安找过他,可他说俺们是骗子,还让家丁把俺们赶了出来!”

八戒一听,火气就上来了:“这胡三也太不是东西了!偷了别人的东西还不认账,让村民们跟着受苦,俺老猪这就去长安,把他抓来给蜘蛛精道歉!”

“二师兄,别冲动。”翠兰拉住他,“咱们先去盘丝洞跟蜘蛛精谈谈,说不定她们也有苦衷。要是直接去找胡三,只会让矛盾更激化。”

唐僧点了点头:“翠兰说得对。蜘蛛精虽然用蛛丝困住了村民,可她们也是受害者。咱们先去盘丝洞,了解清楚当年的事,再想办法化解恩怨。悟空,你跟我去盘丝洞;八戒,翠兰,你们留在村里,帮村民清理蛛丝,照顾老人孩子;悟净,你去邻村打听胡三的消息,看看他现在的情况。”

“好!”几人应声应下。八戒虽然怕蜘蛛精,可帮村民清理蛛丝的事却不含糊,他扛起九齿钉耙,就去砍缠在房梁上的蛛丝:“俺老猪力气大,这点蛛丝不算啥!”

二、盘丝洞内:执念里的伤痛

唐僧和悟空走到盘丝洞前,洞口的蛛丝比村里更密,还挂着几个破掉的灯笼,一看就是多年没修缮过。悟空刚要喊人,洞里就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:“是孙悟空吗?当年你毁了俺们的巢穴,现在还敢来?”

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,她是蜘蛛精的大姐,名叫蛛儿。她的头发有些凌乱,眼角有淡淡的细纹,手里拿着一根蛛丝,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怨恨——当年她是娇俏的妖精,现在是被执念困住的伤者。

“蛛儿姑娘,当年的事是俺不对。”悟空躬身行礼,态度诚恳,“俺不该毁了你们的巢穴,不该伤了你们的姐妹。这次来,是想跟你们谈谈当年胡三偷宝衣的事,帮你们找回宝衣,也帮蛛丝村的村民解围。”

蛛儿愣了一下,眼里闪过一丝惊讶:“你……你是来帮俺们的?”

“是。”唐僧走到她面前,轻声说,“我们知道胡三偷了你的蛛丝宝衣,也知道你们心里有气。可蛛丝村的村民是无辜的,他们已经被蛛丝困了十年,再这样下去,村里的孩子都没法上学,老人也没法看病。你也是女子,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受苦吗?”

蛛儿沉默了,她想起当年巢穴被烧时,姐妹们哭着找宝衣的场景;想起这些年,她们只能靠蛛丝保护自己,不敢走出盘丝洞;想起偶尔看到村里的孩子,只能远远地看着,不敢靠近。“俺们也不想困住村民,可俺们没办法——胡三偷了宝衣,俺们连自己的家都保护不了,只能靠蛛丝发泄心里的气。”

她带着唐僧和悟空走进洞里,洞里的陈设很简单,只有几张石凳和一张石床,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蛛丝,上面还能看见当年被火烧过的痕迹。“这就是俺们的家,当年被胡三烧得只剩这些。蛛丝宝衣是俺们母亲留下的,能防火防水,是俺们唯一的念想,可他却把它偷走了。”

悟空看着那些破旧的蛛丝,心里满是愧疚:“蛛儿姑娘,俺对不起你们。当年俺要是能问清楚情况,就不会毁了你们的巢穴。俺向你们保证,一定会帮你们找回蛛丝宝衣,让胡三给你们道歉。”

三、邻村寻踪:富贵里的良心

沙僧去邻村打听胡三的消息,邻村的村民一提起胡三,都满脸不屑:“胡三啊,现在成了长安的大富豪,开了好几家丝绸铺,可他当年偷蜘蛛精宝衣的事,全村人都知道!他还跟人说,那宝衣是他买来的,不是偷的,真是脸皮厚!”

一个老郎中告诉沙僧:“胡三当年偷了宝衣后,就用宝衣的蛛丝织了一匹丝绸,献给了长安的官员,得了不少赏钱。后来他就用这笔钱开了丝绸铺,生意越来越大。只是这几年,他家里总出怪事——儿子得了怪病,女儿嫁不出去,他自己也总说夜里梦见蜘蛛精找他要宝衣。”

沙僧心里一沉,知道胡三是因为亏心事太多,才会有这些报应。他赶紧回到蛛丝村,把胡三的情况跟唐僧和悟空说了。“师父,胡三现在虽然富贵,可心里一直不安。咱们要是能找到他,说不定能让他主动归还宝衣,给蜘蛛精道歉。”

唐僧点了点头:“好。悟空,你去长安找胡三,跟他说清楚利害关系,让他尽快归还宝衣;我留在村里,跟蛛儿姑娘沟通,让她先撤掉村里的蛛丝,给村民们一条活路;悟净,你去盘丝洞,帮蜘蛛精修缮巢穴,让她们有个安稳的家。”

悟空应了一声,纵身一跃,驾着筋斗云往长安飞去。他到长安后,很快就找到了胡三的丝绸铺。胡三正在店里跟客人谈生意,穿着华丽的丝绸衣裳,脸上满是得意。

“胡三!”悟空走进店里,声音冰冷,“俺是孙悟空,当年盘丝洞的蜘蛛精你还记得吗?你偷了她们的蛛丝宝衣,现在该还了!”

胡三一见悟空,脸色瞬间发白,手里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:“孙……孙大圣!俺……俺当年是一时糊涂,才偷了宝衣。俺现在就把宝衣还给你,求你别让蜘蛛精找俺麻烦!”

他赶紧让家丁去后院拿宝衣,不一会儿,家丁就捧着一个锦盒走出来,里面放着一件银白色的衣裳,上面的蛛丝还泛着淡淡的光——正是当年偷的蛛丝宝衣。

“俺跟你一起去盘丝洞,给蜘蛛精道歉。”胡三颤抖着说,“这些年,俺每天都做噩梦,总觉得对不起她们。现在能把宝衣还回去,俺心里也能踏实些。”

四、解丝还衣:放下后的释然

悟空带着胡三回到蛛丝村,蛛儿和姐妹们早就等在村口。胡三捧着宝衣,走到蛛儿面前,“扑通”一声跪下:“蛛儿姑娘,俺对不起你!当年俺一时贪心,偷了你的宝衣,还烧了你的巢穴,让你和姐妹们受苦,让村民们被蛛丝困住。俺现在把宝衣还给你,求你原谅俺!”

蛛儿看着失而复得的宝衣,眼泪掉了下来。她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宝衣上的蛛丝,那是母亲留下的温度,是她们多年的念想。“俺们找了宝衣十年,也恨了你十年。可现在看到你真心悔改,俺们也不想再恨了——恨一个人太累,不如放下,让大家都好过。”

她接过宝衣,对姐妹们说:“撤掉村里的蛛丝吧,村民们已经受苦十年了,该让他们好好过日子了。”

姐妹们点了点头,一起吐出蛛丝,那些缠在村里的蛛丝慢慢收了回来,露出了干净的道路和房屋。村民们都欢呼起来,孩子们跑到街上,笑着跳着,像过年一样热闹。

八戒擦了擦额头的汗,笑着说:“终于把蛛丝清理干净了!俺老猪再也不用怕被蛛丝捆住了!”

翠兰走到蛛儿面前,手里拿着一件新做的衣裙:“蛛儿姑娘,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裙,用的是女儿国的丝绸,比你的蛛丝宝衣更柔软。以后你要是喜欢,我再给你做更多。”

蛛儿接过衣裙,眼里满是感动:“谢谢你,翠兰姑娘。俺们以前总觉得人类都是坏人,现在才知道,人类里也有很多好人。”

沙僧帮蜘蛛精修缮好了盘丝洞,还在洞口种了很多解语花:“这些花能解百毒,也能让人心情变好。以后你们要是有困难,就去蛛丝村找俺,俺帮你们解决。”

五、辞村悟:解缠即新生,放下即自由

在蛛丝村住了五天,师徒几人帮村民们修缮了房屋,教他们种耐寒的庄稼,还帮蜘蛛精们在盘丝洞周围种了很多果树。胡三也留了下来,给村民们捐了很多钱,帮村里盖了学堂和医馆,还跟蜘蛛精们一起,用蛛丝宝衣的蛛丝织了很多丝绸,送给村里的老人和孩子。

离开的前一天晚上,村民们在村里的广场上摆了宴席,庆祝蛛丝被撤,也庆祝蜘蛛精和胡三和解。桌子上摆着村民们自己种的蔬菜、自己养的鸡,还有翠兰做的糯米糕,蜘蛛精们也来了,跟村民们一起喝酒、聊天,像一家人一样。

“唐僧师父,俺敬您一碗!”蛛儿举起酒杯,“谢谢你让俺明白了,执念只会困住自己,放下才能获得自由。以后俺们会和村民们好好相处,再也不用蛛丝伤人了。”

唐僧举起茶杯,和蛛儿碰了碰:“不用谢我,是你自己有向善的心。这蛛丝,就像人心里的执念,看似能保护自己,其实是在困住自己;只有解开蛛丝,放下执念,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,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。”

悟空啃着一块鸡肉,含糊地说:“俺老孙以前觉得,妖怪就该打,执念就该破。现在才知道,妖怪也有可怜之处,执念也有背后的伤痛。以后俺老孙再遇到妖怪,一定会先问清楚情况,再想办法化解,不会一上来就打。”

沙僧点头:“大师兄说得对。每个人都有执念,重要的是能不能解开。就像俺当年在流沙河,被罪孽的执念困住,后来跟着师父取经,帮百姓做事,才解开了执念,获得了自由。”

翠兰靠在八戒身边,手里拿着一块糯米糕,递给蛛儿:“蛛儿姑娘,你尝尝,这是我用解语花做的糯米糕,能让人心情变好。以后你要是想我了,就去高老庄找我,我给你做很多很多。”

蛛儿接过糯米糕,咬了一口,甜香在嘴里散开,心里满是温暖:“好,我一定去。翠兰姑娘,谢谢你,让我明白了,女子之间也能互相帮助,互相温暖,不用总是互相提防。”

第二天清晨,村民们和蜘蛛精们都来送他们。村民们递给唐僧一个布包,里面装着他们自己种的谷子和红枣:“师父,这是俺们的一点心意,您路上带着,饿了就吃。您一定要常回来看看啊,村里的学堂和医馆都盖好了,孩子们都能上学了!”

蛛儿递给悟空一根蛛丝:“孙大圣,这根蛛丝能防火防水,以后你遇到危险,就能用它保护自己。俺们姐妹都很感谢你,帮俺们找回了宝衣,解开了执念。”

胡三则递给唐僧一张银票:“师父,这是俺的一点心意,您路上用。俺以后会常来蛛丝村,帮村民们做事,帮蜘蛛精们织丝绸,弥补当年的过错。”

唐僧接过布包和银票,躬身行礼:“多谢大家。我们会常回来的,看看你们的日子,看看盘丝洞的解语花。”

马车驶离蛛丝村时,村民们和蜘蛛精们还在挥手。悟空坐在车辕上,手里拿着蛛儿送的蛛丝,阳光照在蛛丝上,泛着淡淡的光。他想起当年毁了盘丝洞的场景,想起现在蜘蛛精们的笑容,忽然觉得,化解恩怨比打败妖怪更有意义——打败妖怪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,化解恩怨才能解决永远的问题。

沙僧坐在车厢里,手里拿着解语花,闻着花的清香,心里满是平静。他想起当年在流沙河的罪孽,想起现在的自由,忽然觉得,人生就像蛛丝,有缠的时候,也有解的时候;有执念的时候,也有放下的时候。重要的不是你被缠了多久,是你能不能解开蛛丝,放下执念,获得真正的自由。

唐僧坐在车厢最里面,手里拿着他的“新文牒”,在上面写下:“盘丝洞一行,悟‘执念如蛛丝,缠人亦缠己;解缠即新生,放下即自由’。悟空明化解之贵,弃武力之念;蛛儿破怨恨之茧,显柔软之心;胡三赎过往之错,知悔改之重。八戒、翠兰、悟净各有所悟,皆明‘怨怨相报何时了,相逢一笑泯恩仇’。此乃‘内在真经’之第六页,往后之路,当以宽容解怨,以放下寻自由。”

写完,他放下笔,看向窗外。盘丝洞的蛛丝还在眼前飘,村民的笑容还在心里荡。他知道,下一站,他们要去黄风岭——那里有悟空当年降伏黄风怪的故事,有村民们对风沙的恐惧,也有他们新的悟。

马车继续往前走,凉风拂过车厢,暖得让人心里发甜。他们知道,黄风岭还有更多的故事等着他们——有悟空的过往,有村民的期待,有新的挑战。而这一切,都是他们“归程即起点”的路上,最珍贵的风景。

路还长,悟还多,可他们不怕。因为他们有彼此,有真心,有永不放弃的初心,有敢于解开执念的勇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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