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学生会换届选举开始了。
我要竞选副主席。
凭我的工作能力和成绩，我是最有力的竞争者。
但很快，关于我的谣言开始在学校论坛里蔓延。
“听说那个江可欣心机特别重，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。”
“她平时在学生会独来独往，根本不合群，这种人要是当了副主席，肯定会搞一言堂。”
“我还听说她私生活不检点，跟好几个老师都走得很近。”
帖子里没有指名道姓，但所有的描述都指向我。
我知道是谁干的。
我去找萧亦衡，想让他帮忙查一下发帖的IP。
他一脸为难。
“可欣，清者自清，你别管这些流言蜚语了。”
“你越是在意，别人越是觉得你心虚。”
“洛溪学姐也被好多人骂呢，她都不在乎，你也要学学她的大度。”
竞选演讲那天，我准备了一个星期的PPT。
我把它存在了我的U盘里，还在云端做了备份。
轮到我上台了。
我走到讲台前，把U盘插进电脑。
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。
“文件已损坏，无法读取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，准备登录云盘。
我打开浏览器，输入网址。
“网络连接已断开。”
我看向后台的技术人员，他摊了摊手，表示无能为力。
我下意识地看向白洛溪。
她正坐在评委席上，对我露出了一个无辜又同情的眼神，嘴角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。
6
接着，轮到她演讲。
她的PPT做得精美绝伦，逻辑清晰。
她讲得声情并茂，赢得了阵阵掌声。
我听着她的演讲稿。
里面的好几个核心观点，都是我曾经在和萧亦衡聊天时，跟他提过的我对学生会未来的构想。
原来，他不仅是袖手旁观。
他还是她的帮凶。
轮到我的时候，我只能放弃PPT，进行即兴演讲。
我抛开所有准备好的稿子，凭着一腔热血，讲述着我的理念和决心。
我的演讲很精彩，台下反响也很热烈。
但是，太迟了。
投票结果出来。
白洛溪以三票的微弱优势，当选新一届学生会副主席。
我看到萧亦衡第一个走上去向她祝贺。
她流着眼泪，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。
那画面，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我一个人走出礼堂，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。
晚风吹过，我终于忍不住，蹲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我擦干眼泪，开始计划我的反击。
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一个办公室的学妹，在传文件的时候，不小心把一张截图用蓝牙发给了我。
那张截图，是白洛溪和一个学长的聊天记录。
学长：“你那个策划案做得真棒。”
白洛拓：“嘻嘻，其实都是江可欣的功劳啦，我只是借鉴了一下下。”
后面还跟了个吐舌头的俏皮表情。
我把截图默默保存。
几天后，我在学生会办公室用公用电脑查资料。
发现白洛溪的微信忘了退出。
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点了进去。
她的聊天列表，简直是大型鱼塘管理现场。
她同时和好几个不同院系的学生干部保持着暧昧的聊天。
对A说：“还是你最厉害，不像B那么幼稚。”
转头又对B说：“你最懂我了，A那个人太闷了。”
她把每个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我还看到了她和一个备注为“备胎1号”的人的聊天。
那人正是后台那个负责技术，说网络断开的同学。
白洛溪：“事情办得不错，周末请你看电影哦。”
我用手机，把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拍了下来。
我想起了那些被她排挤过的女生。
那个因为家在农村被她当众嘲笑的女孩。
那个辛辛苦苦做的海报，被她署上自己名字的女孩。
我一个个联系了她们。
我把我的经历和证据拿了出来。
她们一开始很犹豫。
“算了吧，她家在学校有关系，我们惹不起的。”
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马上就毕业了。”
我看着她们。
“如果我们现在不站出来，以后就会有更多的‘江可欣’，更多的‘你们’。”
“忍气吞声，换不来尊重，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欺凌。”
7
终于，有人被说动了。
我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。
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。
我们成了一个复仇者联盟。
学校的百年校庆快到了。
那将是年度最盛大的活动，全校直播。
白洛溪作为新任副主席，是晚会的主持人。
那就是我们的舞台。
我们开始分工合作。
收集证据，联系技术人员，策划每一个步骤。
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受害者。
我成了一个冷静的猎人。
百年校庆晚会，灯火辉煌。
礼堂里座无虚席，校领导、知名校友、全校师生齐聚一堂。
舞台中央的巨大LED屏幕上，正直播着晚会的盛况。
白洛溪穿着一身洁白的晚礼服，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。
她拿着话筒，声音甜美地做着开场白。
“……让我们共同铭记这份团结与真诚，用我们的青春，书写母校最华丽的篇章！”
她讲得慷慨激昂，台下掌声雷动。
就在这时，她身后的大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。
校庆的LOGO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张张放大的微信聊天截图。
第一张，是她和那个学长的对话，承认策划案是“借鉴”我的。
第二张，是她和闺蜜的聊天记录。
“江可欣那个穷酸样，还想跟我争副主席，真是笑死人了。”
“萧亦衡那个舔狗也真好用，我说什么他都信，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，简直是我的最佳工具人。”
紧接着，一段音频响彻整个礼堂。
是白洛溪的声音，清晰无比。
那是在一次聚餐后，她喝多了，跟朋友打电话的录音。
“学生会那群女生，又蠢又没见识，三言两语就哄住了。”
“至于那些男的，更好办了，装装可怜，掉几滴眼泪，他们什么都愿意为我做。”
“男人嘛，不就是这么回事。萧亦衡？他就是个好用的备胎，随叫随到，还自带饭票。”
音频还没播完，屏幕上又开始播放一段监控录像。
是我竞选演讲那天，白洛溪鬼鬼祟祟地走进后台，和那个技术员说着什么，还塞给了他一个信封。
全场一片哗然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手机的拍照声此起彼伏。
白洛溪僵在舞台上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她看着屏幕，脸色从惨白到铁青，再到涨红。
她慌乱地对着后台大喊。
“关掉！快关掉！这是谁搞的鬼！”
8
但后台负责播放的，是我们的人。
坐在第一排的萧亦衡，脸色煞白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的一切，他的手都在抖。
校领导们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。
我从舞台的侧面，缓缓地走了上来。
手里同样拿着一个话筒。
我走到她身边，看着她惊恐的眼睛。
“白洛溪学姐，你的时间管理，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。”
我转向台下震惊的观众。
“这就是我们新任学生会副主席所说的‘团结与真诚’。”
“她的PPT做得很好，演讲也很精彩，只可惜，里面的内容，很多都是偷来的。”
“大家现在都看到了。”
白洛溪的社死现场，通过直播，传遍了整个校园网。
晚会不欢而散。
白洛溪被当场撤下，学校宣布成立调查组。
她被暂停了所有学生会职务。
但她没有坐以待毙。
第二天，学校论坛上就出现了新的帖子。
标题是：“扒一扒那个因爱生恨，伪造证据报复学姐的恶毒女江可欣”。
帖子里，把我塑造成一个因为追求萧亦衡不得，又在竞选中输给白洛溪，从而心理扭曲的变态。
说我P图，伪造录音，就是为了毁掉白洛溪。
那些曾经被白洛溪撩拨过的男生，为了撇清关系，也纷纷站出来为她说话。
“白学姐那么善良的人，怎么会做那种事。”
“江可欣平时就阴阳怪气的，一看就很有心机。”
“那些聊天记录肯定是P的，现在的AI技术什么做不出来？”
一夜之间，我成了全校公敌。
走在路上，总有人对我指指点点。
我宿舍的门上，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写了“贱人”两个字。
我新买的课本，被人在图书馆里撕得粉碎。
更恶毒的是，有人在网上散播谣言，说我有传染病，让大家离我远点。
食堂里，我一坐下，周围的人就立刻端着餐盘走开。
我去找萧亦衡。
这次我不是求他，我只是想看他最后的反应。
“你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。”
“你只要站出来说一句话，澄清一下就行。”
他低着头，不敢看我的眼睛。
“可欣，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，太乱了。”
“我……我不想再掺和进来了。”
“洛溪她……她已经很惨了，我们……我们都冷静一下，让这件事过去吧。”
我笑了。
“她惨？她被千夫所指，是她咎由自取。”
“我被万人唾骂，是我活该倒霉，是吗？”
“萧亦衡，你的冷静，就是站在岸上，看着我被淹死。”
我看着他，彻底死了心。
“萧亦衡，我真看不起你。”
我转身就走，再也没有回头。
9
就在我被全校孤立，以为要撑不下去的时候。
转机出现了。
一个外院的女生，在论坛上实名发帖。
她贴出了证据，证明白洛溪曾经冒领了她参加的公益活动奖项，并附上了原始证书和白洛溪冒领后的获奖公示截图。
紧接着，第二个，第三个受害者站了出来。
一个艺术系的男生，爆出白洛溪曾经脚踏两条船，骗了他三万块钱，并附上了转账记录和她花言巧语的聊天记录。
一个大四的学姐，证明了白洛溪曾经在奖学金评定中，篡改了她的绩点，导致她与国家奖学金失之交臂，并提供了教务系统的后台操作日志截图。
证据一个比一个实锤。
白洛溪的谎言，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，被撕得粉碎。
学校的调查组也给出了最终结果。
他们从学生会的服务器后台，调取了策划案的原始上传记录和修改日志。
所有的证据都表明，我是原创者，而白洛-溪是剽窃者。
真相大白。
指导老师亲自找到我，向我道歉。
“可欣同学，是老师之前没调查清楚，错怪你了。”
“现在学生会群龙无首，我希望你能牵头，组建一个临时委员会，先把工作接管起来。”
我没有推辞。
我向全校发出了公开招募令。
不再看资历，不搞内定。
只看能力，笔试加面试，择优录取。
那些曾经和我并肩作战的女孩们，都成了我最得力的干将。
我们建立了一个全新的，透明的，高效的学生会。
学校的处分也下来了。
白洛溪因剽窃他人成果、恶意诽谤同学、学术不端等多项违纪行为，被撤销学生会一切职务，并记大过处分。
一个时代，结束了。
萧亦衡来找我了。
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，眼睛里布满血丝。
“可欣，对不起。”
他反反复复，只会说这三个字。
“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，我被她骗了，我伤害了你。”
“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芒果糯米饭，我排了很久的队……”
他把一个饭盒递到我面前。
我没有接。
“萧亦衡，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，粘不起来了。”
“你别再来找我了，我嫌脏。”
他愣在原地，脸色惨白。
“你……你还能原谅我吗？”
我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萧亦衡，你的道歉，应该对你自己说。”
“原不原谅，对我来说，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“我已经往前走了。”
我的世界里，不再需要他的存在。
10
他走后没几天，白洛溪竟然也来找他。
她在他宿舍楼下堵他，哭得梨花带雨。
“亦衡，他们都冤枉我，只有你是相信我的，对不对？”
“你帮帮我，去跟老师解释一下，好不好？”
萧亦衡看着她那张熟悉的，楚楚可怜的脸。
这一次，他没有心软。
他回到宿舍，登录了学校论坛。
用自己的实名账号，发了一个长帖。
帖子里，他详细地叙述了自己是如何被白洛溪一步步迷惑。
如何误会我，如何帮她修改演讲稿，如何在他明知真相的情况下，因为懦弱而选择沉默。
他在帖子的最后，公开向我道歉。
“江可欣，对不起。我错了。”
这个帖子，成了压垮白洛溪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而我，从头到尾，没有回复一个字。
他的忏悔，来得太晚了。
学校重新举行学生会主席选举。
我报名参加。
我的竞选纲领只有八个字。
“公平，公正，公开，透明。”
我的对手，是另一个院系的老牌学生干部。
但在我过去几个月临时委员会的成绩面前，他毫无竞争力。
我以压倒性的票数，当选了新一届学生会主席。
上任后，我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废除了所有不清不楚的潜规则。
所有项目，公开招标。
所有岗位，竞争上岗。
所有账目，定期公示。
学生会，终于成了它应该有的样子。
白洛溪的下场，比我想象的还要惨。
学校在调查她篡改绩点的事情时，顺藤摸瓜，查出了她上学期期末考试作弊的证据。
数罪并罚。
她被勒令退学。
曾经风光无限的白会长，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了学校。
萧亦衡没有再来打扰我。
他只是默默地申请加入了学生会的一个普通部门。
勤勤恳恳地做着最基础的工作。
开会的时候，他总是坐在最远的角落里，安静地看着我。
眼神里，充满了说不清的悔恨。
我的生活，忙碌而充实。
在一次和研究生院的联席会议上，我认识了一位学长。
他是物理系的博士，聪明，幽默，又很沉稳。
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：
“我看了你做的学生会财务预算改革方案，逻辑严密，数据详实，非常了不起。”
我们从工作聊到生活，从专业聊到兴趣。
一切都那么自然。
会议结束后，他约我一起去图书馆。
“我最近在研究一个关于非线性动力学的课题，正好看到一篇很有趣的论文，想跟你分享一下。”
我们并肩走在洒满阳光的林荫道上。
毕业典礼。
我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，上台发言。
校长亲自为我颁发奖章。
“江可欣同学，在校期间，品学兼优，为我校学生工作做出了卓越贡献，是我们所有同学的榜样。”
我接过奖章，向台下深深鞠躬。
聚光灯下，我看到了台下那些熟悉的脸。
我的朋友们，在为我欢呼。
那个博士学长，正举着手机，对着我笑，他的身边，是我的父母。
在人群的角落里，我也看到了萧亦衡。
他也在为我鼓掌，表情平静，带着一丝释然。
摄像机对准了我，闪光灯亮起。
我的大学生活，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。
典礼结束，学长捧着一束向日葵走向我。
“恭喜你，江主席。”
我笑了：“以后请叫我江同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