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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平洪策’三字一出，顾衍眼底的寒冰应声而裂。
那是我三年前的旧稿。
彼时江南大水，我困于深宅，忧心如焚，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数日，写下此策。
后来被顾衍无意中翻到，他捧着那几页纸，说我若为男儿身，必是国之栋梁。
那时只当是夫妻情话，没曾想，竟成了他今日平步青云的梯。
“你……你胡言乱语些什么！”顾衍的呵斥声都带上了颤。
一旁的刘青青总算找到了机会，连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，对着我娇斥：“姐姐莫不是被打傻了？我们顾郎的才能，满朝皆知，岂容你在此污蔑！”
她不提还好，一提，顾衍的脸都绿了。
他一把挥开刘青青，力道之大，让她踉跄着撞在一旁的廊柱上，发出一声痛呼。
可顾衍看都没看她一眼，一双眼睛死死地钉在我身上，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。
“苏清晚，饭可以乱吃，话不能乱说。你想毁了我，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！”
“本事？”我轻笑一声，抬手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“我的本事，相爷不是最清楚吗？”
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。
突然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，眼中迸发出一线希望。
“手稿呢？你不可能还留着！”
“搜！给我搜！”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指着我的院子，声嘶力竭地吼道，“就算藏得再深，东西也一定还在这府里！给我一寸一寸地搜！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！”
我看着他这副模样，忽然就笑了，笑得前俯后仰，眼泪都飙了出来。
“晚了。”
我轻轻吐出两个字，止住笑，也止住了他所有的疯狂。
“就在你带着人，踏进我这院门的时候，东西就已经送出去了。”
我欣赏着他瞬间死灰的脸，只觉得心口那股被掌掴的闷气都顺畅了。
“哦，对了。”我好心提醒他，“你派人去追，兴许还来得及。”
顾衍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动力，转身就要下令。
我慢悠悠地补充完下半句：“不过那送信的马，是御史台的专骑，脚程快得很。如今嘛，那份手稿，应该已经安安稳稳地摆在御史大夫的案头了。”
御史大夫，专管纠察百官，弹劾不法。
顾衍的脚步，僵在了原地。
整个院子，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我走到被家丁扶起来的阿碧面前，她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，嘴角还挂着血丝，看见我，眼泪又掉了下来。
我替她拭去泪，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，看向那个僵直的背影。
“顾衍，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，不如好好想想。”
“明日早朝，你该怎么跟圣上解释，这窃取他人策论，欺君罔上的大罪吧。”
第二天早朝，御史台大夫张承当庭上奏。
他声色俱厉，直指当朝宰相顾衍欺君罔上，剽窃他人策论，沽名钓誉。
满朝哗然。
张承呈上的，是我三年前‘平洪策’的手稿。
上面有我的字迹，有我与父亲探讨时留下的朱批修改痕迹，甚至还有我不小心滴落的茶渍。
每一个细节，都无可辩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