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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围猎场的惊鸿一骑,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,在京城权贵圈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。沈惊凰这个名字,不再仅仅与“靖王妃”的头衔相连,更被赋予了“飒爽英姿”“驭马无双”的惊艳色彩。而这光芒,落在某些人眼中,便是最刺目的芒刺。

玉芙宫内,瓷器碎裂的声音已经成了常态。

柳如烟那张精心描绘的脸庞因扭曲的妒恨而显得狰狞,她死死攥着手中一方被揉烂的丝帕,上面绣着的并蒂莲图案已被撕裂。

“贱人!沈惊凰这个贱人!”她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,“她凭什么?!凭什么出尽风头!连陛下都……”想到围猎那日萧承煜看向沈惊凰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占有欲,柳如烟只觉得心肺都要炸开!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靖王萧绝对沈惊凰那毫不掩饰的维护与……那披衣的举动!那是何等的亲密与宣告!

“娘娘息怒!”心腹宫女翠翘战战兢兢地劝慰,“那沈氏不过是走了狗屎运,逞一时之快罢了!论才情论容貌,她哪里及得上娘娘您万分之一?”

“逞一时之快?”柳如烟猛地转身,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,“本宫要让她永无翻身之日!让她彻底消失!”她急促地喘息着,一个恶毒至极的念头在脑中迅速成型,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,“去,把赵全……不,把那个叫‘哑姑’的婆子叫来!本宫有‘要紧事’吩咐她!”

靖王府,主院。

沈惊凰看着手中暗卫呈上的密报,眼神冰冷。密报上清晰地记录着,玉芙宫最近几日频繁派人前往西六宫深处,一个名叫“梅香苑”的偏僻小院。梅香苑里住着的,是早已失宠多年、性情孤僻古怪的刘才人。更重要的是,这刘才人,与柳如烟入宫前依附的林家,似乎有着拐弯抹角的远亲关系,且……她身边有个贴身嬷嬷,精通一些旁门左道的“药理”。

“巫蛊?还是……毒?”沈惊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。柳如烟终于按捺不住,要下死手了。而且,这次她学聪明了,不再亲自出面,而是选择了借刀杀人,利用刘才人这个早已被遗忘的棋子,以及她在靖王府内部埋下的那颗钉子——“哑姑”。

哑姑,一个在王府浆洗房做了十几年、沉默寡言、看似老实巴交的聋哑婆子。若非暗卫顺着柳如烟与宫外林家联系的隐秘线头,最终摸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,沈惊凰几乎也要忽略了她。这婆子并非真聋哑,只是伪装得极好,是柳如烟埋在王府最深、也最隐秘的一颗钉子,专门负责传递一些极其紧要、见不得光的消息。

“娘娘,鱼儿上钩了。”赵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,低声禀报,“哑姑今日‘不小心’打翻了浆洗的皂角水,弄湿了王妃您前几日换下、准备送去浣洗的一件常服外衫。她借口要拿去仔细清理,将那件外衫带回了自己的住处。老奴的人盯着,她在那件外衫的夹层里……缝了点‘东西’进去。”赵全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。

“是何物?”沈惊凰问。

“一个……用明黄贡缎边角料缝制的、极其粗糙的小人偶。”赵全的声音压得更低,“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模糊的‘寿’字,还……缠着几根灰白色的毛发。” 虽未明说,但指向性已极其明显——诅咒太后!明黄色是太后专用,“寿”字更是太后尊号里的字!这是足以抄家灭族的重罪!

沈惊凰眼中寒芒乍现。柳如烟,好毒的心肠!这是要将她和整个靖王府置于死地!

“东西还在哑姑手里?”沈惊凰声音平静无波。

“是,她藏得极好。按‘那边’的指示,她会在三日后王妃例行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,找机会将那件动了手脚的外衫‘不小心’混入王妃的衣物中带进宫。届时,自会有人‘恰巧’发现,并‘及时’禀报太后!”赵全将柳如烟的计划和盘托出。

“三日后……”沈惊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,“时间足够了。赵总管,那件外衫,劳烦你的人,今晚……让它‘不小心’地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。”

“老奴明白。”赵全心领神会,躬身退下。

三日后,慈宁宫。

太后礼佛的小佛堂内,檀香袅袅,气氛庄严肃穆。沈惊凰与其他几位宗室命妇正陪着太后说话。太后年事已高,精神有些不济,但今日看起来心情尚可。

突然,一个在佛堂外洒扫的小宫女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!

“啊——!这……这是什么?!”

声音打破了佛堂的宁静。太后眉头微蹙:“何事喧哗?”

立刻有嬷嬷出去查看,很快,嬷嬷脸色煞白地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、月白色绣着缠枝莲纹的女子外衫走了进来,声音发颤:“回禀太后娘娘!这……这是在佛堂外廊下的花丛里……发现的!里面……里面……”

她颤抖着手,将那件外衫抖开,只见内衬的夹层里,赫然掉出一个用明黄碎布缝制、歪歪扭扭的小布偶!布偶心口位置用暗红的朱砂写着一个刺目的“寿”字!布偶的头上,还紧紧缠绕着几根灰白色的发丝!那发丝的颜色……与太后鬓边的银丝,何其相似!

“巫蛊!是巫蛊邪术!”嬷嬷失声惊呼!

佛堂内瞬间死寂!所有命妇都吓得脸色惨白,扑通跪倒在地!太后看着那个扎眼的明黄布偶和那几根白发,浑浊的老眼中先是惊愕,随即涌起滔天怒意,脸色铁青,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!

“查!给哀家彻查!这……这是谁的东西?!”太后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。

立刻有宫人上前,仔细辨认那件外衫的样式和绣纹。

“回……回太后娘娘,”一个老嬷嬷声音发颤,“这……这料子是上好的杭绸,这缠枝莲纹的绣样……奴婢看着……像是……像是靖王妃娘娘今日穿的那件外衫的……内衬?”

刷!
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跪在一旁、神色同样“惊惶”的沈惊凰身上!

“靖王妃?!”太后震怒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沈惊凰。

“太后娘娘明鉴!”沈惊凰立刻俯身叩首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委屈,“臣妇冤枉!这外衫确是臣妇的,但臣妇今日入宫请安,一直将此衣穿在身上,直到方才觉得佛堂内檀香浓郁有些气闷,才在偏殿更衣时将其脱下,交由侍女保管,怎会……怎会出现在佛堂外花丛?又怎会被人动了如此手脚?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!”

“你的侍女何在?”太后怒道。

沈惊凰身后的春桃立刻跪倒,吓得浑身发抖:“回……回太后娘娘!奴婢一直将王妃的衣物抱在怀里,寸步未离!只是在……在路过梅香苑附近时,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野猫惊了一下,手一松,包袱散落在地……奴婢慌忙捡拾,当时……当时梅香苑的刘才人身边那位张嬷嬷……似乎也在附近……她还……还‘好心’地帮奴婢捡起了几件衣物……”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,将矛头隐隐指向了梅香苑。

“梅香苑?刘才人?”太后眼中厉色一闪,“传刘才人!还有她身边那个张嬷嬷!”

很快,刘才人和她身边一个眼神闪烁、面色发白的老嬷嬷被带了上来。刘才人久居冷宫,早已被吓破了胆,面对太后的雷霆之怒,只会瑟瑟发抖,语无伦次。

那张嬷嬷更是吓得魂不附体,在严厉的盘问下,尤其是当搜宫的侍卫在梅香苑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,搜出了几小块明黄色的贡缎碎料、一盒未用完的朱砂,以及几根被小心包起来的、明显是梳头时掉落的灰白色发丝时,她彻底崩溃了!

“太后娘娘饶命!饶命啊!”张嬷嬷瘫软在地,涕泪横流,“是……是柳妃娘娘!是柳妃娘娘身边的翠翘姑娘!她给了奴婢一大笔银子,让奴婢……让奴婢想办法弄到太后的头发……再……再用那些东西缝个布偶……然后……然后想办法嫁祸给靖王妃……奴婢一时鬼迷心窍!太后娘娘饶命啊!”她为了活命,竟将柳如烟直接供了出来!

“住口!你这刁奴!竟敢污蔑本宫!”柳如烟在闻讯赶来的萧承煜陪同下刚刚踏入佛堂,就听到这石破天惊的指认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失声尖叫!

佛堂内一片死寂!

所有人的目光都震惊地看向柳如烟,再看向脸色铁青的太后和眼神阴鸷的皇帝萧承煜。

证据链清晰无比!人证(张嬷嬷的指认)、物证(梅香苑搜出的碎料、朱砂、头发)俱全!指向性明确!虽然张嬷嬷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柳如烟亲自下令,但翠翘是柳如烟的贴身大宫女,这已是板上钉钉的关联!

沈惊凰依旧跪伏在地,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寒芒。借刀杀人?现在这把淬毒的刀,结结实实地砍回了柳如烟自己的盟友身上!

“陛下!太后!臣妾冤枉!臣妾对此事毫不知情!定是这刁奴受人指使,污蔑臣妾!”柳如烟扑到萧承煜脚边,哭得梨花带雨,楚楚可怜,“臣妾对太后一片孝心,日月可鉴!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?定是有人嫉妒臣妾,故意陷害!”她说着,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,狠狠刺向沈惊凰。

萧承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。他扶起柳如烟,看着地上搜出的物证和瑟瑟发抖的张嬷嬷、刘才人,又看了一眼跪在那里、看似柔弱无助却始终沉静的沈惊凰,心中已然明了。柳如烟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!但他不能放弃柳如烟,至少现在不能!

“母后息怒!”萧承煜沉声开口,将柳如烟护在身后,“此事蹊跷甚多,单凭一个刁奴的攀咬,岂能定如烟的罪?定是这刘才人主仆心怀怨望,勾结外人,行此龌龊之事,意图栽赃陷害!柳妃纯善,定是被小人蒙蔽利用!”

他这是要强行保下柳如烟,将所有罪名推到刘才人主仆身上!

太后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萧承煜:“皇帝!证据确凿!这……”

“母后!”萧承煜打断太后的话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,“后宫之事,朕自有决断!”他目光森冷地扫过刘才人和张嬷嬷,“刘才人心术不正,主仆二人行此厌胜邪术,诅咒太后,罪大恶极!着褫夺才人封号,打入冷宫,终身不得出!张嬷嬷,杖毙!梅香苑一干人等,全部发配掖庭为奴!”

雷霆判决落下,刘才人当场昏死过去,张嬷嬷被堵了嘴拖走。

柳如烟靠在萧承煜怀里,惊魂未定,眼中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怨毒。

“至于靖王妃……”萧承煜的目光转向沈惊凰,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,“虽是无妄之灾,但贴身衣物被宵小利用,亦有失察之责。念在初犯,罚俸三月,闭门思过半月,抄写《女诫》百遍,以示惩戒!”

高高举起,轻轻放下。既安抚了太后(处置了刘才人),又保住了柳如烟,还顺带敲打了沈惊凰。

“臣妇……领旨谢恩。”沈惊凰叩首,声音平静无波。

一场风波,看似平息。

柳如烟保住了地位,但“被小人利用”、“识人不明”的标签却已牢牢贴在她身上。她在宫中的威信,在宗室命妇心中的形象,已然受损。更关键的是,她最隐秘的钉子“哑姑”,在靖王府后续的严密清洗中,被赵全以“手脚不净、偷盗主家财物”为由,拔了舌头,直接发卖到了最苦寒的矿场,彻底断了这条线。

回到靖王府,夜色已深。

沈惊凰屏退下人,独自坐在窗边。窗外月色清冷,映着她沉静的脸庞。今日看似险胜,实则步步惊心。皇帝对柳如烟的袒护,让她更看清了前路的艰难。

房门被轻轻推开。

萧绝走了进来,玄色的身影带着夜间的微凉。他走到沈惊凰身后,并未言语,只是将一杯温热的参茶放在她手边。

沈惊凰没有回头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烫的杯壁。

“王爷……信吗?”她忽然轻声问。信她是无辜的?信这一切是柳如烟的陷害?

身后沉默了片刻。

随即,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手,轻轻覆上了她放在膝上、微微有些冰凉的手背。

他的掌心带着薄茧,温热而有力,稳稳地包裹住她的指尖。

“手脏了。”萧绝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,“本王替你洗。”

没有回答信与不信。

但这句话,却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分量。

沈惊凰的心,仿佛被那温热的掌心烫了一下,一股细微的暖流,悄然融化了方才在慈宁宫沾染的满身寒意。她微微侧首,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,那双幽深的眼眸在夜色中,似乎也沉淀着一种无声的信任与……怜惜?

她垂下眼睫,看着两人交叠的手,第一次没有立刻抽离。心中那坚硬的复仇壁垒,似乎被这无声的暖意,悄然撞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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