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裹着湿气，吹得苏清鸢单薄的身影微微发颤。她站在张婶家门外的老槐树下，手里还攥着那枚没来得及刺入张婶穴位的银针刺，针身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，直抵心底。张婶临终前那口带血的咳嗽，还有张叔撕心裂肺的哭喊，像两把钝刀，在她心上反复切割，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。
“真的…… 不怪我吗？” 苏清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这双手曾跟着父亲认草药、练针灸，也曾成功让小石头退烧，可面对张婶的重症，却显得如此无力。她想起《青囊医经》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，想起父亲教她 “医者需有回天之力” 时的严肃神情，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逃兵 —— 连最基本的 “救死扶伤” 都做不到，还谈什么继承医经、完成父亲遗愿？
不知站了多久，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吠，打破了夜的寂静。苏清鸢抹了把脸上的泪痕，攥紧银针刺转身回家。堂屋里，父亲的灵柩还停在角落，供桌上的烛火摇曳，映得《青囊医经》的书页忽明忽暗。她走到灵前，缓缓跪下，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，声音沙哑：“爹，我没护住张婶…… 我是不是很没用？”
没有回应，只有烛火燃烧时 “噼啪” 的轻响。苏清鸢就这样跪着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，才慢慢站起身。她知道，悲伤和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，村里还有李大叔、赵伯等几位重症村民等着她，她不能倒下。
她走到药柜前，打开柜门 —— 里面果然空空如也，只剩下一小把干枯的薄荷和几株蒲公英。她叹了口气，把剩下的草药小心收好，又拿起《青囊医经》，翻到 “瘟疫防治” 那一页，指尖在 “灵仙草”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。父亲曾说，灵仙草性温，能驱寒毒、补气血，是治疗寒症瘟疫的关键药材，可寒山寺后山有恶狼盘踞，村里没人敢去。
“只能先试试用现有草药，再观察病情了。” 苏清鸢咬了咬牙，决定先去看看几位重症村民的情况。
她提着空药箱出门时，村里已经有了动静。几位轻症好转的村民正在自家院子里打扫，看到苏清鸢，都纷纷停下手里的活，热情地打招呼。
“清鸢丫头，早啊！”
“昨天辛苦你了，我家那口子今天已经能下床走路了！”
苏清鸢笑着点头回应，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。她知道，这些村民的好转，是因为他们症状较轻，可那些重症患者，还在生死边缘挣扎。
她先去了李大叔家。李大叔正躺在床上，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，看到苏清鸢进来，挣扎着想要坐起身。“清鸢丫头，你来了！我感觉好多了，昨天喝了你的药，晚上睡得很安稳。”
苏清鸢连忙上前按住他：“李大叔，您别起来，躺着就好。” 她伸出手，给李大叔把了把脉 —— 脉象比之前有力了些，看来昨天的药还有些效果。她又查看了李大叔的舌苔，发现舌苔依旧白腻，显然寒毒还没彻底清除。
“李大叔，您再坚持几天，等我找到灵仙草，就能彻底治好您的病了。” 苏清鸢轻声说道。
“灵仙草？” 李大叔愣了一下，随即皱起眉头，“你是想去寒山寺后山？不行不行！那地方太危险了，前几年有个外乡人去采药，被狼咬得尸骨无存，你一个小姑娘家，怎么能去冒险！”
“可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，家里的药材都用完了。” 苏清鸢无奈地说道。
“那也不行！” 李大叔急了，“大不了我再撑几天，等城里的瘟疫好转了，咱们再去请大夫，你可不能去冒险！”
苏清鸢看着李大叔焦急的神情，心里一阵温暖。她知道李大叔是为她好，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村民们受苦。她笑了笑，岔开话题：“您别担心，我会想办法的。您先好好休息，我再去看看赵伯。”
离开李大叔家，苏清鸢又去了赵伯家。赵伯的情况比李大叔严重些，还在发低烧，咳嗽也没停。苏清鸢给他施了针，又用剩下的薄荷煮了水，让赵伯的儿子喂他喝下。
“清鸢丫头，我爹这病…… 还能好吗？” 赵伯的儿子红着眼眶问道，语气里满是担忧。
“能好的，只要找到灵仙草，很快就能好。” 苏清鸢坚定地说道，可心里却没底 ——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找到灵仙草，也不知道赵伯能不能等得起。
从赵伯家出来，已经是上午了。苏清鸢正准备回家，突然听到村口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。她皱了皱眉，快步朝着村口走去。
只见村口的老槐树下，围了不少村民，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正指着王阿婆，大声嚷嚷着：“都怪你！要不是你让苏清鸢那丫头治病，张婶能死吗？她就是个毛头小子，懂什么医术！我看她就是想害死我们！”
这个男人是张婶的远房侄子，叫张强，昨天张婶去世后，他就一直对苏清鸢心存不满。王阿婆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张强反驳：“你胡说！清鸢丫头那么努力，每天熬药到半夜，小石头就是她治好的！张婶是病情太重，跟清鸢丫头没关系！”
“没关系？” 张强冷笑一声，“那为什么她治不好张婶？为什么她连药都没有了？我看她就是个骗子！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，去城里避难吧，再跟着她，咱们都得死！”
“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！” 王阿婆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，“城里也有瘟疫，去了也是死路一条！清鸢丫头说了，只要找到灵仙草，就能治好大家的病！”
“灵仙草？寒山寺后山有狼，谁去采？你去吗？还是让苏清鸢那丫头去送死？” 张强的声音越来越大，不少村民都露出了犹豫的神情。
苏清鸢站在人群外，听着张强的话，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。她知道张强是因为张婶的死而情绪激动，可他的话，却像一颗石子，在村民们心里激起了涟漪 —— 原本对她充满信任的村民，此刻都纷纷交头接耳，眼神里充满了疑虑。
“我去采。”
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，打破了现场的嘈杂。村民们纷纷转过头，看到苏清鸢从人群外走了进来，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。
“清鸢丫头，你……” 王阿婆惊讶地看着她，想要阻止，却被苏清鸢摇了摇头。
苏清鸢走到张强面前，直视着他的眼睛：“张大哥，张婶的死，我也很伤心，可我没有骗人。我会去寒山寺后山采灵仙草，治好村里的人，要是我出了什么事，不用你们负责。但在我回来之前，请你们相信我，不要轻易离开村子，城里的瘟疫比咱们这里更严重。”
张强被苏清鸢坚定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，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又说不出来。
这时，李大叔拄着拐杖，慢慢从人群外走了进来。“清鸢丫头，我跟你一起去！我年轻时去过寒山寺后山，熟悉路，能给你做个伴。”
“我也去！我会点功夫，能帮你对付狼！” 村里的年轻后生王小虎也站了出来。
“还有我！我家里有把猎枪，能防身！”
越来越多的村民站了出来，原本的疑虑和不安，被一股暖流取代。苏清鸢看着眼前的村民们，眼眶突然湿润了 —— 她知道，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
“谢谢大家。”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，声音有些哽咽，“但寒山寺后山太危险了，我一个人去就好，你们留在村里，照顾好其他病人。”
“不行！你一个小姑娘家，我们不放心！” 李大叔固执地说道。
苏清鸢拗不过大家，只好答应让王小虎跟她一起去。她回家收拾了东西，带上《青囊医经》、银针刺、雄黄粉和一些干粮，又把剩下的草药交给王阿婆，叮嘱她按时给村民们服用。
“阿婆，我走之后，您多费心。要是有村民病情加重，您就按医经里的方法，用银针刺他们的‘人中穴’和‘合谷穴’急救，等我回来。”
“好，好，你放心去吧，一定要注意安全。” 王阿婆拉着苏清鸢的手，舍不得松开。
苏清鸢和王小虎准备出发时，村里的村民都来送行。他们给苏清鸢塞了不少干粮和水，还把家里最锋利的刀递给了王小虎。
“清鸢丫头，一定要平安回来！”
“王小虎，你保护好清鸢丫头！”
苏清鸢点了点头，转身和王小虎一起，朝着寒山寺后山的方向走去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，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苏清鸢回头望了一眼清溪村，心里暗暗发誓：一定要找到灵仙草，治好村民们的病，不辜负大家的期望。
可她不知道的是，在她和王小虎离开后，村里悄悄来了一个陌生男人。这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衫，脸上蒙着一块黑布，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。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，看着苏清鸢和王小虎远去的背影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，然后转身朝着村里唯一的药铺走去。一场新的危机，正在清溪村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