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：僵局生变，雷霆一击
瘟疫如同一个冷酷的裁判，将北京城内外数十万生灵置于平等的死亡天平上。顺军大营的疫情在嬴政有意无意的“助推”下愈演愈烈，士气低迷，进攻的号角声已多日未曾响起。而北京城内，尽管采取了极端措施，死亡依旧每日都在发生，但得益于严格的隔离和清理，疫情在洁净区得到了相对控制，尤其是军队核心，尚能维持基本建制。
双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、由瘟神主导的僵持。比拼的不再是刀锋的锐利，而是谁的生命力更能承受这无尽的消耗。
然而，僵局之下，暗流从未停止涌动。
这一日深夜，乾清宫侧殿，这里已被临时改为嬴政的寝居和指挥所，以最大限度减少与外界的接触。王承恩引着一个人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。
来人一身渔民打扮，浑身湿透，散发着海水的咸腥和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，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他见到嬴政，并未行大礼，只是单膝跪地，压低声音道：“‘海东青’一号，参见陛下！”
这是王之心派出的，试图从海路联络南方的死士之一！他竟然回来了！
饶是以嬴政的定力，此刻心中也不由得一震。他强压下波澜，沉声道：“讲！”
“卑职奉命从大沽口趁夜冒险出海，历经风波，九死一生，抵达登州。幸得当地忠义之士相助，辗转南下，于月前抵达福建泉州！”海东青一号语速极快，却清晰异常，“卑职见到了郑芝龙麾下大将，呈上陛下密信及信物！”
“郑芝龙何意？”嬴政最关心这个结果。
“郑芝龙……未曾亲自接见卑职。”海东青一号语气带着一丝遗憾，但随即又道，“但其麾下大将言，郑家久沐皇恩，自当效力。然……然北地路遥，闯贼势大，水师北上，需冒奇险。他们提出……若要他们冒险北上运送粮秣军械，需陛下先行应允三事！”
“说！”
“其一，请陛下明诏，敕封郑芝龙为‘福建总兵官，提督闽浙粤海防’，并许其世镇福建！”
“其二，开放福州、泉州、厦门三地为通商口岸，准郑家专营海外贸易，并允其设卡收税！”
“其三，预先支付白银一百万两，或等价之物，作为定金及购置粮械之资！”
海东青一号说完，屏息凝神，不敢抬头。
殿内一片死寂。王承恩听得目瞪口呆，这郑芝龙简直是趁火打劫！要官，要地，要钱，胃口大得惊人！
嬴政的脸上却看不出喜怒。他缓缓踱步，脑海中飞速权衡。
郑芝龙的要求，确实苛刻。尤其是世镇福建和专营海贸，几乎是将东南沿海划为了国中之国。一百万两白银，在如今更是天文数字。
但是，他给出的，是虚无的官爵和未来的承诺，而索要的，却是实实在在的、能解燃眉之急的粮食军火，乃至一条可能的生路！这是一场赌博，用未来的权力和利益，赌现在的生存。
而且，郑芝龙没有直接拒绝，而是开出了条件，这说明有的谈！他动心了！
“你可曾探知，郑家水师实力如何？可能运载多少粮秣？”嬴政问了一个关键问题。
“回陛下，郑家水师战舰如云，大者可载数百人，数十门火炮。若其全力北上，一次运粮十万石亦非不可能！且其军中确有西洋锐炮，威力远超我朝旧炮！”
十万石粮食！西洋锐炮！
嬴政眼中精光暴涨！若能得此援助，不仅北京之围可解，他甚至能凭借精良火器和充足粮饷，练出一支新军，反守为攻！
“好！”嬴政猛地停下脚步，做出了决断，“王承恩，拟旨！”
“就按郑芝龙所请，敕封其为‘福建总兵官，提督闽浙粤海防’，准其世镇福建！开放福州、泉州、厦门为通商口岸，许郑家专营海外贸易！至于一百万两白银……”嬴政顿了顿，“告诉他，朝廷如今艰难，先付三十万两……就以朕内帑珍藏抵价！待粮械运抵，解北京之围后，剩余七十万两，连同利息，一并付清！”
他这是在开空头支票，但也是目前唯一能拿出的筹码。
“海东青一号，你休息两日，携带朕的圣旨和信物，再返福建！告诉郑芝龙，朕，等着他的船队！”嬴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，“若能成此事，他郑家，便是大明中兴第一功臣，朕，绝不吝啬王侯之赏！”
“卑职……万死不辞！”海东青一号激动地叩首。
※※※
海上的一线生机让嬴政精神大振，但眼前的危局仍需面对。就在海东青一号返回后的第三天，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从骆养性处传来——吴三桂动了！
不是南下勤王，而是……率领关宁铁骑主力，放弃了山海关外的部分据点，缓缓向……西面的密云、蓟州方向移动！同时，大量细作回报，关宁军派往北京方向的探马数量急剧增加，但其大营却稳如泰山，毫无急速南下的迹象。
“吴三桂……他想干什么？”王承恩失声道，“他这是要坐观成败，还是要……另有所图？”
嬴政看着地图上吴三桂移动的方向，眼神冰冷如刀。密云、蓟州，那是通往蒙古和宣府的方向，也是……一旦北京失守，扼守辽东与中原咽喉的战略要地！
“他不是来勤王的。”嬴政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，“他是来等着捡便宜的。无论朕与李自成谁胜谁负，他都要确保自己能控制住进出辽东的通道。甚至……若朕与李自成两败俱伤，他或许还想当那个渔翁！”
历史的惯性再次显现。吴三桂的投机本性，并未因嬴政的到来而改变，他只是换了一种更狡猾的方式观望。
这个消息，如同冰水浇头，让刚刚因海上希望而振奋的嬴政，再次认清现实的残酷。外援渺茫，强藩离心，他所能依靠的，依然只有这座残破的北京城和城内这些在瘟疫与饥饿中挣扎的军民。
然而，危机危机，危中亦有机。吴三桂的异动，李自成军营日益严重的疫情，以及海上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希望……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，让嬴政看到了打破僵局的唯一可能！
他必须主动出击！在顺军最为虚弱，而吴三桂尚在犹豫的窗口期，给李自成致命一击，彻底扭转战局！否则，一旦顺军熬过瘟疫，或者吴三桂彻底倒向任何一方，他将再无机会。
“赵二虎！”嬴政厉声喝道。
“末将在！”一直候命的赵二虎挺身而出，他如今已被提拔为参将，统领扩编后的“锐士营”以及所有尚能作战的精锐。
“你麾下锐士，还有多少可战之力？”
“回陛下！剔除病患，尚有能战者三百七十人！皆是以一当十的死士！”赵二虎声音洪亮，带着一股狠厉。
“好！”嬴政目光灼灼，“骆养性，你麾下锦衣卫，还能抽调多少好手？”
“臣……可抽调一百五十人！”骆养性咬牙道。
“王之心，东厂番子呢？”
“奴婢……可出八十人！”王之心尖声应道。
“再加上朕的二百侍卫。”嬴政计算着，“共计八百锐卒！够了！”
他走到沙盘前，手指重重地点在顺军大营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区域——那里是顺军老营与杂牌部队的结合部，防守相对薄弱，而且根据降卒供认和细作探查，此处疫情尤为严重，士气最为低落。
“李自成以为朕只会守城，只会用些阴损手段。朕今日，便让他见识一下，何为真正的雷霆一击！”嬴政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，“赵二虎，朕命你为先锋，骆养性、王之心为辅，今夜子时，饱餐战饭，集中所有马匹，自此门潜出！”
他指向德胜门旁边一个被废墟掩蔽、不易察觉的暗门。
“目标，贼军此处结合部！不要俘虏，不要辎重，只要一样东西——”嬴政盯着赵二虎，一字一顿道，“李自成的中军大纛！或者，他刘宗敏等核心将领的人头！”
“撕开一道口子，直插其心脏！能斩将夺旗最好，若不能，也要将其大营搅得天翻地覆，让所有人都知道，朕，还能打出去！”
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。八百人对数十万，无疑是羊入虎口。但正所谓，拳怕少壮，乱拳打死老师傅。在顺军疫病流行、士气低落、防备松懈的此刻，这样一支全员死士、目标明确、毫不恋战的精锐突击队，很可能创造出不可能的奇迹！
赵二虎眼中燃烧起疯狂的火焰，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，狞笑道：“陛下放心！末将定把那‘闯’字大旗，给您扛回来！”
“不是给朕扛回来。”嬴政纠正他，语气森然，“是插在德胜门的城楼上！让所有人都看着！”
当夜，子时。月光被薄云遮掩，天地间一片晦暗。德胜门旁的暗门悄然开启，八百名挑选出来的精锐，人衔枚，马裹蹄，如同暗夜中流淌的致命溪流，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城外的黑暗中。
嬴政站在德胜门城楼上，玄色大氅与夜色融为一体。他望着八百死士消失的方向，面无表情。
这一次，他押上的，是手中最后一张能动用的王牌。
成，则绝处逢生，震慑天下。
败，则万事皆休。
北京城的命运，大明国祚的延续，乃至他嬴政这第二次生命的终局，都系于这八百孤军的刀锋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