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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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君一符,与君长诀小说章节免费试读
第2章
5.
这一声如同石子投入静湖,所有人皆是一怔,齐齐望向声音来处。
只见一名身着绛紫色宫服的内侍监手持明黄卷轴,
在一队侍卫的簇拥下稳步踏入庭院,神色肃穆,不怒自威。
谢淮安面色骤然一变,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下意识便要向我迈步,
却被内侍监身后两名侍卫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去路。
那内侍监站定,徐徐展开懿旨,以清晰而沉稳的声调宣读:
“皇后娘娘懿旨:首辅谢淮安,其妻姜氏,温婉贤淑,克尽妇道。今姜氏自陈,缘尽难续,恳请离异。娘娘体恤其心,念及旧情,特予恩准。即日起,准予和离,各归本宗,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。钦此。”
旨意念毕,院内一片寂静。
谢淮安整个人僵在原地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
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卷明黄绢帛,满是无法置信的惊骇。
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,连上前接旨都忘了。
宣旨太监见状,提高了声调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:
“谢大人,接旨吧!”
谢淮安却仿佛充耳不闻,依旧处于极度的震惊与呆滞之中,没有任何动作。
我垂下眼眸,整了整衣袖,缓步上前,正准备屈膝接旨。
就在我即将触碰到那卷懿旨时,
谢淮安像是骤然惊醒的困兽,发出一声近乎嘶哑的低吼:
“姜熙!不许接!”
他试图冲破侍卫的阻拦,目光死死锁住我,
那眼神里混杂着恐慌、震怒,还有一丝濒临绝境的疯狂。
宣旨太监眉头一皱,声音陡然严厉:
“谢大人,您这是要抗旨不遵吗?”
院外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,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。
“首辅大人这是怎么了?竟敢当面抗旨?”
“谢大人一向最重规矩,今日如此失态,莫非是有什么隐情?”
“可即便是首辅,抗旨也是大罪啊!”
谢淮安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,只对内侍说道:
“皇后娘娘纵使母仪天下,也无权过问臣子内帷之事!更何况,我与夫人夫妻情深,此懿旨恕臣不能从命!”
“是我,向皇后娘娘求的和离。”
我转头看向他,一字一句道。
“为什么?”
他像是被当头棒喝,踉跄了一下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:
“就因为我接回萧霁月,想让你有亲人相伴,就这一点不顺你心意,你就要和离?我不准!我绝不同意!”
听到此刻,他竟仍以此为由,我只觉心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散尽了。
“到了现在,你还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,在于一个萧霁月吗?”
我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:
“谢淮安,你可知当初我为何执意嫁你?”
不等他回答,我便自己说出:“并非因你日后能位极人臣,而是当年那个少年,会在我被家族责难时挺身而出,会在我祭奠母亲时默默陪在身旁。那时的你,眼里心里,都只有我一个。”
“可如今呢?”
我向前一步,望进他翻涌的眼底。
“你明知平安符是我毕生梦魇,却亲手为萧霁月刻下;你记得她初回京城诸事不便,却忘了我母亲忌日需人陪伴。当你选择将她的感受置于我的伤痛之上时,当你轻描淡写劝我放下血海深仇时——”
我深吸一口气,问出那句锥心之问:
“谢淮安,这样的你,还敢说爱我吗?”
6.
他闻言一怔,随即急切道:
“我自然爱你!”
我缓缓摇头,唇边凝着一抹苦涩的笑。
“不,你早就不爱我了。”
“你爱我时,知我畏寒,便彻夜为我焐着手脚;
“你爱我时,记得我母亲喜梅,便在院中亲手植满梅树,年年花开都陪我去祭拜;
“你爱我时,哪怕朝务再忙,也从不曾忘记与我共进晚膳……
“可如今,你连我母亲的忌日都忘了。”
我望进他眼底,声音轻却清晰:
“谢淮安,若仅仅只是你不爱我了,我也可以接受。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情爱,夫妻之间只要相敬如宾,我也是可以接受的。”
“可是,你却将逼死我母亲的凶手之女接回府中,还轻描淡写地劝我放下恩怨……”
我叹了一口气,说道:
“谢淮安,不是我要和离,是你逼我和离的。”
“不!不是这样的!”
他脸上血色尽褪,眼中涌上浓重的愧悔,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:
“是我考虑不周!阿熙,你若不喜欢,我即刻将她遣走,永世不得回京!我们……我们还像从前一样,好不好?”
“回不去了。”
我避开他的手,心底一片冰凉:“从你开始觉得,关照她比顾及我的感受更重要时,一切就都不一样了。”
“你如今执着,不过是念着旧日情分。”
“你今日可以因为旧日情分,赶走萧霁月,可来日还会有另外的月儿、玉儿……,你难道都会因为我们的那点旧日情分,把她们一一送走吗?”
“就算是送走了,你日日只对着我,会高兴吗?”
“日复一日的这样过下去,我们之间再深的情分,也终将被岁月磋磨殆尽。”
“到最后,我们就会变成一对怨偶。”
我抬眼看向这偌大的宅院,仿佛看到了母亲当年在此间耗尽心血的模样。
“还记得,我之前跟你说过的,我母亲的故事吗?”
“最开始,我母亲和父亲也度过了一段很相爱的时光,只是好景不长,我父亲便变心了,他开始喜欢上各种各样的女子。”
“开始的时候,他和你一样,藏着掖着,但是思绪总是会被那些女子牵动,逐渐忽视了我娘亲。到后来,便是光明正大的带着那些女子回家。”
“我母亲并非斗不过那些女子,相反,她很轻松的就处理掉了那些女人。”
“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,我父亲在外面的那些女人都不是她的对手,但是即便她处理的再好,再快,也禁不住我父亲一个接一个的爱上其他人。”
“直到那日,我父亲将萧霁月和她的母亲带来了,我娘亲并非无力处置萧霁月的母亲。她只是累了,厌倦了在一个又一个新人出现时,不断挣扎、变得连自己都陌生的日子。所以她选择了离开。”
“所以,我说不是萧霁月母亲手段比其他女子高明,而只是她运气好,好到我母亲不愿意再争斗下去而已。”
我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,带着最后的决绝:
“我不愿走上我母亲的老路,不愿在后宅的争斗中变得面目可憎。谢淮安,你若对我还有半分旧情,就放我走吧。”
谢淮安还是摇头,满脸痛苦的说道:
“不,不是这样的,我和你父亲不一样。”
“我不会这样的,你信我一次。”
我瞧着他,只是苦笑。
“是,确实是有一点不一样,你比我父亲更有能力,爬的更高,做事情也更干净,但你们终究是一样的人。”
我将他握着我的手一点点推开,说道:
“谢淮安,当初所有人都反对我嫁给你,但我还是嫁了。所以,现如今,我想要离开你了,也就一定可以离开。”
他眼底翻涌着痛楚与执拗,嘶声道:
“我不接受和离!你若生气,大可去别院静养些时日……但你我此生,绝无和离之理!”
7.
我最后看了他一眼,那曾盛满星辰的眼眸如今只余偏执的疯狂。
不再争辩,也无话可辩。
随他吧。
只要我离开京城,到达边境,此生山高水长,我与他不复相见。
那一纸和离书,有或没有,早已无关紧要。
一路车马劳顿,黄沙渐染裙裾。
抵达边关那日,风沙正紧,外祖父早已候在城门口。
见到我孤身从马车下来,老人浑浊的双眼瞬间通红,颤巍巍上前,粗糙的手掌轻抚我脸颊:
“我的熙儿……长大了。”
他声音哽咽,细细端详:“也清减了太多。”
是夜,烛火摇曳,他问起京中诸事。
我为他斟上一杯粗茶,将七年恩爱、一朝离心,连同那枚刻骨铭心的平安符,平静道来,如同讲述他人的故事。
而后,我起身,从行囊最深处捧出母亲的灵牌。
外祖父接过那冰冷的乌木,眸色浑浊,叹了口气。
他抱着牌子,佝偻的背影在空旷的祠堂里剧烈地颤抖着,压抑的呜咽被塞外的风吹散。
翌日,我们将母亲的灵牌恭敬供奉于祠堂。
我又取来那支从萧家旧宅折来的梅枝,在院中背风处细心栽下。
此后,无论风霜雨雪,我日日提了清泉,悉心浇灌。
边关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太平。
我凭着娘亲在世时亲自启蒙过的医术,开了间小小的“济安堂”。
生意清淡,来的多是些衣衫褴褛的老人和脸蛋皴红的孩子,诊金往往只是几颗鸡蛋或一把野菜。
时光如同门外缓缓流淌的溪水,悄无声息地漫过一年春秋。
期间,京城来信未曾断绝。
牛皮纸信封,火漆上是熟悉的纹章。
我将它们收入一只木匣,未曾拆阅,也未曾回信,任由尘灰落满。
年末,外祖父进京述职归来,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。
他望着正在院中为梅树培土的我,几次欲言又止,炉火噼啪作响,终是沉声开口:
“熙儿,谢淮安……死了。”
8.
风声骤然停歇,我扶着梅枝的手一顿。
死了?
怎么会……
他的身子一向康健,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,怎会突然就……死了?
我确然是决意与他和离,
却也从未想过,会是这般彻底的阴阳两隔。
心头并无尖锐的痛楚,只像压了一块浸透水的沉木,闷得人喘不过气。
“外祖,”
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:“他是……怎么去的?”
外祖父摇了摇头,眉间沟壑更深:
“京城里消息封锁得紧,只说是急症。具体缘由,无人知晓。”
急症?
我转身走进屋内,取出那只积了灰的木匣。
一年来未曾触碰的信件散落出来,我一封封拆开,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。
初时的信,字里行间仍是固执的不解与强留,认定我只是一时意气,终究会回到他身边。
他说,我永远是他的妻。
可渐渐地,笔墨间透出疲惫。
他提及想要找我,但是京城事务繁忙,抽不开身,只能写信;
提及萧霁月在我走后愈发肆无忌惮的纠缠;
提及京城流言如何甚嚣尘上,连圣上都因此对他有了微词。
他烦不胜烦,终于对萧家出手惩戒,却不想逼急了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。
萧霁月买通了他院中的仆役,在饮食中下了毒。
他虽有所警觉,却仍着了道。
毒性虽未立刻致命,却彻底摧垮了他的根基。
信纸在此处有些褶皱,仿佛曾被用力攥紧。
他写,萧霁月已因谋害当朝首辅之罪被问斩。
后面的字迹,明显虚弱了许多,墨迹深浅不一。
他写:“阿熙,你走那日,我便后悔了。”
他写:“只是这世间,从无后悔药可寻。”
他写:“此生太短,憾事太多。”
最后几封,不再是诉说,而是交代。
里面是他多年来搜集的我父亲贪赃枉法、结党营私的累累铁证。
他赶在自己倒下前,将这些罪证呈递御前,为我父亲和那个外室定了重罪,流放千里。
匣底,是最后一封信。
里面没有叙言,只有一张纸——他亲笔所写的和离书。
上面已盖了他的私印。
信的末尾,添了一行小字,笔触已近乎虚浮:
“今以此书,还你自由。若有来世,谢淮安绝不再负姜熙。”
我放下信纸,走到院中。
冬日稀薄的阳光照在光秃的梅枝上,不知何时,那褐色枝条上,竟已钻出了点点嫩绿的新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