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梦瑶兴高采烈来给温静宜送钱。
“温姐姐，成了！你给我的两幅画全卖出去了，其中一幅卖出了4万块的高价，两幅画一共5万块钱，我拿5000，剩下的都在这，你点点。”
温静宜接过这一沓厚厚的现金，笑着说，“不用点，我信你。”
她将钱收进抽屉里，转身从墙角拿出一个存画筒，“这里面有三幅画，你拿去卖了吧，如果能卖出去的话，你再联系我，到时候我给你一个新地址。”
陈梦瑶一愣，“新地址？什么意思，你要搬家？”
“债还的差不多了，想换个城市生活。”
陈梦瑶失落溢于言表：“干嘛要走啊，京市多好，哪里能比得上这里繁华。”
温静宜望向窗外，远处，街道车水马龙，城市灯火通明，“有钱，京市金碧辉煌，没钱，京市只是京市。”
陈梦瑶：“你打算什么时候走？”
温静宜：“下周一。”
陈梦瑶掰着手指算了下，“那不只剩四天？！”
温静宜：“行李早就收拾好了，本来想周六走，阿婆说要见个老朋友，才推迟到下周一。”
陈梦瑶见温静宜去意已决，轻声叹一口气，“美术馆正好周六开馆，你的画可能会被展出，要不要去看一看？”
温静宜顿了很短的一瞬，摇了摇头，“算了，我怕自己会后悔。”
陈梦瑶离开后，温静宜打扫房间，在沙发下面扫出一张精美的宣传单。
“新域美术馆？”
这不是梦瑶说的那个美术馆吗？
温静宜想，这张宣传单应该是陈梦瑶不小心落下的。
美术馆主理人裴嘉茜，出席嘉宾裴承礼、林妍可、段煜明…….还有温静宜曾经的老师傅胄。
宣传单上的名字，全是她熟悉的人。
一时间失魂落魄，温静宜跌坐在沙发上。
她拼命想要忘记的过去，阴魂不散似的，缠着她。
还好，她要走了。
希望这一次，彻底了断。
*
周六，天气很好，阳光明媚。
裴嘉茜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下来。
新域美术馆正式开馆。
裴嘉茜挽着段煜明的手，大方熟练地和来宾们打招呼。
林妍可打趣她，“小丫头长大了。”
裴嘉茜笑了笑，见林妍可孤零零一人，便问：“我哥呢？”
林妍可无奈撇了下嘴角，“不知道，可能堵在路上了吧。”
这时，张秘书脚步匆匆走过来，“裴小姐，不好意思，裴总今天临时有事，不能过来。”
裴嘉茜气得要跺脚，想起自己穿得是高跟鞋，抬起的脚不得不轻轻放下，她咬紧后槽牙，“什么情况，为什么来不了，他不来，我怎么拉投资，他今天必须得到场给我撑场面！”
张秘书看了一眼林妍可，支支吾吾开口：“裴总、裴总的婚戒不见了。”
“婚戒？！”裴嘉茜恨恨道：“人都死了，留着婚戒装深情给谁看！亲妹妹重要还是那个死去的假货重要？快被我哥气死了！”
“稍安勿躁。很多人看着你呢，不要失了仪态。”
林妍可轻声安慰裴嘉茜，“我去找阿礼，你放心，今天人我一定给你带过来。”
榕悦公寓。
物业经理安波手指刚进门的林妍可，说：“裴先生，这两天进出公寓的外人只有这位女士。”
裴承礼沉冷的目光看向林妍可。
“外人？”林妍可勾一勾唇，“你怕是不了解我和阿礼的关系。”
林妍可径直走到裴承礼身边，“阿礼，那天我来找你的时候，有个女人从你房间慌慌张张的跑出去。”
“女人？”
裴承礼面色阴沉，“我记得你说过，那天只有你在照顾我，怎么又突然多了一个女人出来？”
林妍可噎了下，“我刚来她就走了，所以没跟你说。”
安波回忆了下刚才看的监控，解释道：“您碰见的应该是我们物业工作人员。”
裴承礼：“把她叫过来。”
安波抿了抿唇：“裴先生，负责您这层楼的保洁员前两天已经离职了。”
“一定是她！”林妍可迫不及待，“偷了戒指跑路，张秘书，报警！”
候在一旁的张秘书看了看裴承礼，见他没意见，掏出了手机。
“别别别！”安波忙阻止：“先别报警，温静宜不是这种人……”
听到温静宜三个字，裴承礼脸色微变，他抬手，示意张秘书不要报警。
“我房间的保洁是温静宜？”
安波点头，“是她。静宜工作认真负责，您还给过她小费，我用人格担保，静宜绝不会干偷鸡摸狗的事。”
裴承礼沉吟片刻，从安波那里要了温静宜的电话号码，便让安波离开。
“为什么不报警？温静宜就是小偷。”
林妍可对裴承礼莫名的“宽宏大度”无法理解。
裴承礼淡淡瞥她一眼，“我做什么，不需要向你解释。”
*
“对不起，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，请您稍候再拨。”
温静宜挂断电话，她已经给阿婆打了十几个电话，始终无人接听。
阿婆一大早出门，说去见老朋友，结果一去大半天。
眼看天色越来越暗，温静宜担心阿婆，打开手机里的定位追踪软件。
阿婆记性越来越差，经常找不到回家的路，温静宜怕阿婆走丢，给阿婆和自己的手机安装了同款追踪软件。
她看着手机里显示的位置，觉得有些眼熟，只是心里又着急又担忧，没有多想，一心按导航的指示去找阿婆。
直到她到了那里，看到了新域美术馆，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地址眼熟。
阿婆佝偻的身子躲在梧桐树后面，眼巴巴望着街道对面灯光斑斓的新域美术馆。
“阿婆？”
温静宜轻轻喊了一声，带着关切与迟疑。
阿婆身子猛地僵硬，她缓缓转身，布满皱纹的苍白面孔惊慌窘迫。
“我…….咳咳咳咳…….”
阿婆忽然剧烈咳嗽起来，瘦弱的身躯在黑夜里颤抖地像一片枯叶。
温静宜急忙上前搀扶，“阿婆，您这是怎么了？”
阿婆张了张嘴，一口气没喘上来，哗啦，咳出一地鲜血，倒在温静宜怀里。
温静宜试图扶起阿婆，但她力气不够，抱紧阿婆，跌坐在地。
阿婆还在大口大口吐血。
血从掌心滴落。
止不住。
温静宜哭着呼喊起来，“坚持住，我叫救护车，阿婆，求求你，不要丢下我，不要……”
“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，我只有您了……”
她掏出手机拨打120，声音因恐惧而变调。
二十六年的人生，温静宜失去的已经够多了。
她最怕失去，可是命运捉弄，她所珍视的，如指间沙，总也留不住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.”
阿婆痛苦呢喃着，声音苍白无力，不知在向谁道歉。
砰！
晚上八点，新域美术馆门前，盛大的烟花准时绽放。
炸开的巨大声响，震落了梧桐叶，纷纷飘落，像雨一样。
落叶旋转着，落在温静宜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，落在一辆从旁经过的迈巴赫车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