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三楼,阮芷才知道男人所谓的客房随她挑,就是直接安排她住在他书房的隔壁,而他房间就在书房另一侧。
“阮小姐,我看您跟夫人的身材差不多,就拿了她没穿过的睡衣给您换,您别介意啊。”
宋妈去而复返。
夫人?
容澈母亲吗?
阮芷眸光落在手上色泽光亮的杏色睡衣,心头忽生一股怪异感。
容澈跟她提过一次,他母亲在他很小时就去世了。
这衣服崭新如初,至今还留着,可见保管它们的人有多爱惜。
宋妈没发现她的异常,贴心提醒:
“浴室的洗漱用品都是新的,您放心用,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。”
道了谢,宋妈离开后,阮芷习惯性锁上房门。
看着床上的睡衣,她犹豫了下,还是拿起进了浴室。
之前吐了容澈一身,她身上也不可避免沾到了,现在闻着都是一股酸臭味儿。
从浴室出来时,她特意照了几眼镜子。
那套丝质睡衣穿在她身上很合身,简约又不失典雅。
吹得七八成干的卷发散落背后,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,眼底潋滟着水光。
她恍了下神,竟觉自己眼角眉梢添了些许女人味儿,少了以前的青涩感。
莫名的,她脑子里闪过那男人穿着藏青色睡袍的模样。
看款式材质,似乎与她身上的睡衣是同系列?
念头闪过的一瞬,她只觉身上那层柔软面料像长了密密麻麻的刺,扎得她想马上脱下来。
可终究理智战胜那丝莫名其妙的膈应。
她换下的衣服都放进洗衣机洗了,等着烘干明早穿。
总不至于光着睡吧。
这晚,她做了整宿的梦。
一会是容澈跟她甜甜蜜蜜地举办婚礼,一会又是亲眼抓奸在床的一幕。
画面一转,是她追着容澈边喊边哭,而他却搂着抱着孩子的夏珊,转头对她冷声说:
“阮阮,我从来没有爱过你,我爱的人一直是夏珊,我是可怜你。”
每一幕都清晰得如同真实上演,尝尽了酸甜苦辣。
却在翌日睁眼时,完全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,只有五味杂陈的余韵残留心底。
意识回笼,她下意识跳下床,跑到窗边撩开窗帘,却见整个世界银装素裹,雪花仍在飘飘扬扬。
而楼下庭院里,几株红梅与树下的一道黑色身影成了唯一的异色,在白雪皑皑的世界显得格外耀眼。
忽地,那道黑影停下手上动作,起身叉腰,似是察觉到有人看他,抬头精准地锁定她的位置,招了招手,示意她下楼。
阮芷愣了下,只当没看见,放下窗帘,又窝回床上裹着被子。
打定主意,既然这种天气下不了山,索性呆在房间里,避免跟他接触。
但容君珩显然不是她这样想的。
没两分钟,阮芷就听有人敲房门,是宋妈:
“阮小姐,我已经煮好了您的早餐,要是醒了,您就下楼吃吧。”
“……好,我马上来。”
回应完就暗骂自己。
阮芷,你这吃软不吃硬的毛病啥时候改改。
穿好烘干的衣服下楼,好在没见那男人在餐厅,宋妈见她,忙将早餐端上桌:
“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,就按容生说的做了,您慢慢吃,容生跟阿星都已经吃过了。”
听她提起阿星,阮芷惊讶:“阿星也在?他今早上山的吗?”
宋妈微愣:“他昨晚回来就没下山啊,阿星是容生贴身保镖,一直跟着容生住的。”
阮芷怔住,脑子里飞快回想昨晚那男人的话。
好像是说阿星下班休息了,没说他下山了。
自己却下意识以为他所说的下班,就是指阿星下山回家了。
所以……昨晚他明明可以让阿星送她下山的,却故意说安排不了人!
越想越恼,嘴里的核桃包越嚼越用力,三两下吃完早餐,就去找人算账。
铺满厚厚一层积雪的庭院,红梅树下,男人丝毫不畏寒冷,上身只穿了件黑色宽松高领毛衣,袖子撸到手肘,露出一截紧实有力的小臂。
正弯着腰在……堆雪人?
阮芷找宋妈拿了一把雨伞,踩着柔软雪地缓缓走到男人身后。
这才看清,他两指间还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香烟。
“堆过雪人吗?”
容君珩听到动静,回头看她。
阮芷被问得一愣,憋着的那股恼怒滞了下,垂下的眼黯了几分。
“没有。”
父母还在时,每到海城艳阳高照的冬天,她爸都会跟她说:
“软软,等将来有机会,爸爸带你回榕城看雪,陪你堆个跟软软一样漂亮可爱的雪人。”
在榕城的这些年,当然也见过下雪,只是,许诺陪她堆雪人的人却不在了。
“我也是第一次。”
小丫头的怅然若失与落寞都写在了脸上,容君珩捏着烟头狠狠吸了口,将香烟弹进雪地里。
“想不想试试?”
看着男人被冻红的掌心两颗圆滚滚的黑葡萄,阮芷微怔后,伸出手指。
容君珩堆的雪人只有个圆润的身子和圆脑袋,准备的小道具倒还挺齐全。
手上的伞被男人接了过去,她难掩心底小雀跃,把雪人的五官都给它镶上了。
黑葡萄眼睛,尖尖的胡萝卜鼻子,胡萝卜丝做的微笑唇。
只是脑袋光秃秃的,不太满意。
她仰头看了看被白雪覆盖也遮不住的满树嫣红,颇有些不自在地望向为自己撑伞的男人:
“能帮我摘点梅花吗?”
明明是来找他算账的,可现在却兴奋地堆起了雪人,弄得那股气上不上、下不下的。
容君珩看着女孩被冻得像打了腮红的小脸,活力十足,终于不再死气沉沉了。
弯了弯唇角:“当然可以。”
让她拿着伞,伸手轻轻松松就折了好几根红梅下来。
阮芷沿着雪人脑袋插了一圈梅花,接着又脱了身上粉色羽绒服,套在雪人身上。
这才满意地双手插腰,欣赏自己的杰作。
倏地,她右侧鬓角的头发被人勾到耳后,接着有什么东西别在耳边,冰冰凉凉的,隐约闻到股沁人心脾的梅香。
“玩得开心吗?”
男人从她身后俯身,灼热呼吸贴在耳边,低沉嗓音轻柔得让她心颤。
她慌了神,忙往旁边避开,却被男人按住单薄肩头转过身,面对面。
那双幽眸里蕴着让她心惊胆战的光芒,强势地锁住她眼睛,不容她逃避。
“……开心。”
她无法否认。
“开心就好。”
容君珩目光落在她耳边的红梅上,又细细扫过她人比花娇的脸,很满意她的开心是自己带来的。
“那睡了一觉,你考虑得怎么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