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暗的楼道里，那个穿着快递工服的身影站立着。
黄毛握着甩棍的手紧了紧，他看清了来人。
“送快递的？”
他轻蔑地开口。
“滚开，这里没你的事！”
黄毛向前一步，把甩棍指向林策的脸。
“听不懂人话吗？我让你滚！”
他说着，伸出另一只手去推林策的胸口。
他想把这个碍事的快递员推下楼梯。
林策没有动。
就在黄毛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衣服的瞬间，林策的手动了。
他的动作不快，却很清晰。
他抬起手，抓住了黄毛伸过来的手腕。
黄毛感觉手腕被铁钳夹住，用尽力气也无法挣脱分毫。
一股恐惧从黄毛心底升起。
“你他妈——”
他的咒骂只说出了一半。
林策的手腕轻轻一转。
咔嚓。
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在楼道里响起。
“啊——！”
凄厉的惨叫紧随其后。
黄毛的脸因剧痛而扭曲，额头瞬间冒出冷汗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不自然弯折的手腕。
甩棍从他手中掉落，在地面上发出一连串“哐当”的声响。
一旁的小平头被这突来的一幕惊呆了。
他看着抱着手腕惨叫的黄毛，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快递员，大脑空白。
苏婉也停止了挣扎，她趴在地上，仰头震惊地看着门口那个男人。
他的身影挡住了楼道的光，显得高大而沉默。
李萌的哭声停了，她躲在门后，露出一双大眼睛，好奇又害怕地看着外面。
“你敢动手？”
小平头反应过来，愤怒取代了恐惧。
他掏出一把折叠刀，刀刃弹出，闪着寒光。
“你找死！”
他怒吼一声，握着刀朝着林策的腹部刺去。
苏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面对刺来的刀锋，林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。
他的身体微微一侧。
这简单的动作，就让小平头的刀锋擦着他的衣服划了过去。
小平头用力过猛，身体向前踉跄。
在他稳住身形前，林策的膝盖抬了起来，向前顶出。
膝盖重重地撞在小平头的侧腰上。
砰。
一声闷响。
剧痛从小平头的腰部传遍全身。
他身体弓起，嘴巴张开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手里的折叠刀掉在地上。
他跪倒在地，捂着腰剧烈地抽搐。
林策自始至终没有看倒地的两人。
他的视线越过他们，落在不远处的张彪身上。
张彪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人，此刻已经吓得腿软。
林策的眼神很平静。
但张彪却从这片平静中，感受到一股让他发冷的寒意。
这眼神比他见过的杀手更可怕。
那些人的眼神里有凶狠，有暴戾。
而这个快递员的眼神里，只有纯粹的冰冷。
林策缓缓开口，声音不大，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。
“你们不该吓到她。”
他的声音没有起伏。
张彪被这股气势压迫得后退，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，退无可退。
他喉咙发干，艰难地咽了口口水。
他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“小子，你，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？”
他的声音有些发抖。
“我们是金龙地产的人，我们的老板是赵金龙，赵总！”
他把“赵金龙”三个字咬得很重，希望这个名字能吓住对方。
然而，林策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。
“赵金龙”这个名字，对他来说，没有任何区别。
他朝着张彪，踏出了一步。
咚。
这一步，直接踩在了张彪的心脏上。
张彪感觉呼吸都停滞了。
眼前这个快递员走来，他身上那件旧工服，此刻比任何纹身都更具压迫感。
那不是装出来的凶狠。
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才能沉淀下来的杀气。
张彪的双腿开始发软。
他后面的话，再也说不出口。
他毫不怀疑，如果自己再说一个字，下场会比黄毛和小平头更惨。
“走！快走！”
张彪对着身边已经吓傻的手下低吼。
他第一个转身，连滚带爬地朝着楼下跑去。
他顾不上去管倒在地上的黄毛和小平头。
那两个年轻人也如梦初醒，惊慌失措地跟着逃离。
小平头挣扎着爬起来，顾不上腰部的剧痛，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。
只剩下断了手腕的黄毛，他用另一只手撑着地，也想跑，但剧痛让他无法快速移动。
他惊恐地看着林策。
林策没有看他，只是站在那里。
黄毛连滚带爬地挪动身体，逃下了楼梯。
很快，楼道里传来他们慌乱的脚步声和汽车发动的声音。
一切又恢复了安静。
只剩下苏婉沉重的呼吸声，和李萌压抑的抽泣声。
楼道里刺鼻的油漆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。
林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。
然后，他转过身，面向苏婉。
他脸上的冰冷消失了。
他走到苏婉面前，蹲下身子。
“你还好吗？”
他问道。
苏婉抬起头，看着他。
他的帽檐压得很低，她看不清他的脸，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。
她摇了摇头，又点了点头，脑子一片混乱。
林策伸出手。
他的手很大，手指上有一些旧伤痕和厚茧。
苏婉犹豫了一下，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上。
林策用力，平稳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。
苏婉站稳后，感觉到后脑勺传来阵阵刺痛。
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。
林策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脑，看到了那里肿起一个包。
他皱了一下眉。
他没有多问。
他从口袋里拿出记事本和笔。
他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。
他的字迹刚劲有力。
写完后，他把纸条递给苏婉。
“有事打给我。”
他的话语简单直接。
苏婉伸出还在发抖的手，接过纸条。
纸条上带着他的温度。
她看着那串数字，又抬头看着他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谢谢，但最终没有说出口。
她的内心充满了震惊、感激和一丝疑惑。
林策的目光越过她，看向门内。
李萌还躲在门后，小小的身体在发抖，但她没有哭。
她的一双大眼睛，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策。
眼神里没有了恐惧，只有纯粹的好奇。
林策对着她的方向，轻轻点了一下头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没有再停留。
他转过身，走向楼梯。
他的脚步声沉稳有力，一步步消失在楼道尽头。
苏婉站在家门口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。
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，再次陷入黑暗。
但她心里却感到一丝安稳。
她低头看着门上狼藉的红色油漆和墙上侮辱性的字眼。
恐惧还在，但已不像刚才那样让她窒息。
她关上门，反锁。
客厅里，手电筒的光还在地上。
她走过去，捡起手电筒。
“妈妈。”
李萌从门后跑了出来，一把抱住了她的腿。
苏婉蹲下身，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。
“萌萌别怕，没事了。”
她轻声安慰女儿，也像对自己说。
“妈妈，刚才那个叔叔，是林叔叔吗？”
李萌抬起头，小声问道。
苏婉愣了一下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看到他衣服了。”
李萌说。
苏婉想起了女儿今天画的那张画。
她摸了摸女儿的头，没有回答。
她站起身，牵着女儿的手，走回客厅。
她把女儿安顿在沙发上，然后走到窗边，撩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。
小区的路灯下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林策骑上那辆旧电动车，没有回头，很快就汇入车流中，消失不见。
他悄无声息地出现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。
苏婉放下窗帘，靠在墙上，缓缓出了一口气。
她摊开手掌，看着那张被攥得发皱的纸条。
上面的十一个数字，在手电筒的光下，格外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