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介
宫斗宅斗小说《囚娇儿》是最近很多书迷都在追读的,小说以主人公君璟承兰妤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。扶苏婴作者大大更新很给力,目前连载,《囚娇儿》小说215753字,喜欢看宫斗宅斗小说的宝宝们快来。
囚娇儿小说章节免费试读
七日的舟船劳顿,如同在时间长河中逆流而上,将兰妤从北方的肃杀与沉重,缓缓渡入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。当“顺风号”沉重的船身终于缓缓停靠在姑苏城外的漕运码头时,一股湿润的、带着水腥气和草木清香的微风,温柔地拂过兰妤的脸颊。
她随着人流踏上坚实的土地,脚步因久坐而有些虚浮,却迫不及待地抬起头。
霎时间,天地仿佛被一支饱蘸水墨的巨笔重新晕染。
目之所及,不再是京都高耸压抑的宫墙和规整冷硬的街衢,而是一片开阔的、被水网温柔分割的画卷。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,轮廓在薄薄的晨雾中显得朦胧而柔和,如同宣纸上洇开的淡墨。近处,白墙黛瓦的民居错落有致地依偎在蜿蜒的河道旁,乌篷小船静静停泊在石阶下,船尾偶尔探出几枝嫩绿的垂柳,在微风中轻拂水面,漾开圈圈涟漪。石拱桥如弯月般横跨河上,桥身上爬满了湿漉漉的青苔,显得古朴而沉静。空气里弥漫着水汽的微凉、泥土的芬芳,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、软糯悠扬的吴语交谈声,如同最轻柔的丝弦,拨动着心湖。
烟雨江南。
母亲魂牵梦萦的故乡。
兰妤怔怔地站在码头的喧嚣中,任由这截然不同的气息将她包裹。一种奇异的、难以言喻的亲切感,如同温润的泉水,悄无声息地漫过心田。她从未踏足过这片土地,但眼前的粉墙黛瓦,耳边的吴侬软语,空气中湿润的草木香,却仿佛早已刻在血脉深处,与母亲临终前模糊的呓语、与诗稿上描绘的水乡风物,悄然重合。眼眶微微发热,不是悲伤,而是一种漂泊的灵魂终于触及故土的酸楚与慰藉。
“让让!让让!别挡道!”粗鲁的吆喝声将她从恍惚中惊醒。一个扛着沉重麻袋的力夫擦着她的肩膀匆匆而过。
现实如冰冷的潮水瞬间回涌。亲切感无法果腹,诗意更填不饱肚子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——仅剩的几枚铜钱在漫长的船程中早已耗尽。自由的气息依旧芬芳,但生存的压力已如影随形。
兰妤紧了紧包裹头脸的靛蓝布巾,将那双过于引人注目的墨玉眼眸也尽量低垂。她像一滴水融入溪流,随着下船的人潮,走向这座水雾朦胧的城池。
姑苏城内的喧嚣与京都截然不同。街道狭窄而曲折,铺着光滑的青石板,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发亮。临街的店铺早早开了门,伙计用软糯的方言热情招揽。卖花的老妪挎着竹篮,里面是带着露水的白兰和茉莉,清香袭人。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,担子里是针头线脑、泥人糖画。茶馆里飘出评弹的咿呀声,混合着茶香和点心的甜腻气息。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更鲜活,更有人间烟火气,少了几分皇城的森严与压抑。
兰妤无心欣赏这市井繁华,她需要钱。她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巷,寻到一家门脸不大、招牌黑底金漆写着“通宝”二字的当铺。铺子里光线昏暗,弥漫着陈年木器和灰尘的气息。高高的柜台后,坐着一个戴着老花镜、精瘦干瘪的老掌柜,正就着天窗透下的光,慢悠悠地拨着算盘珠。
兰妤深吸一口气,走到柜台前。踮起脚,才勉强将头露出柜台边缘。她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里衣暗袋中,摸出一样东西——一支通体赤金、累丝工艺极其精巧的凤头钗。金凤口衔一颗小小的、却纯净剔透的东珠,凤尾舒展,翎羽纤毫毕现。这是母亲苏氏当年被打入冷宫时,身上唯一未被搜刮走的、也是她留给兰妤最后的念想。金钗虽小,却工艺非凡,绝非寻常之物。
老掌柜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,瞥了一眼柜台上的金钗,又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皮,上下打量了一眼兰妤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和包裹严实的头脸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。
“死当活当?”声音沙哑,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。
“……死当。”兰妤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她知道,一旦死当,便再无赎回可能。这支金钗,是她与母亲、与过往深宫岁月最后的一丝有形联系。但生存的迫切,压倒了所有的不舍。
老掌柜拿起金钗,对着天窗的光线仔细端详,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累丝纹路和那颗小小的东珠。半晌,才慢悠悠开口:“东西是好东西,工艺也难得。可惜……太小,又是旧款。如今姑苏城里,时兴的是点翠镶宝的。这珠子也小了些……”他故意拖长了调子,目光锐利地捕捉着兰妤的反应。
兰妤的心沉了沉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知道这是压价的惯用伎俩,但她没有讨价还价的底气和时间。
“您……看着给。”她的声音干涩。
老掌柜眯着眼,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晃了晃:“七十两银子。死当,画押,钱货两讫。”语气斩钉截铁,不容商量。
七十两!兰妤的心猛地一抽。这支金钗的价值,远不止此!若在京都,便是百两也有人争抢。但此刻,在这陌生的江南,在这昏暗的当铺,她只是一个走投无路、急需用钱的孤女。
她闭上眼,脑海中闪过母亲憔悴的面容,闪过静思苑冰冷的墙壁,闪过裴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……再睁开时,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“……好。”一个字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接过那沉甸甸的、用粗布包好的七十两纹银,兰妤感觉手中捧着的不是钱,而是她亲手斩断的过往,是通往未知未来的沉重船资。她甚至不敢再看那支躺在柜台上的金凤钗一眼,转身快步走出了当铺。阳光有些刺眼,她抬手用袖子飞快地抹去眼角溢出的温热。
有了银子,生存的紧迫感稍缓。她先去成衣铺,买了几身最普通的细棉布衣裙,颜色是姑苏女子惯常穿的靛青、月白和藕荷色,样式简单朴素,毫不引人注目。又买了几方素净的头巾,用来遮掩容颜。换上干净的衣裙,虽然料子粗糙,却洗去了连日来的风尘仆仆,带来一丝新生的清爽。
接下来是寻找安身之所。她避开繁华喧闹的城中心,沿着运河支流,向城郊走去。水乡的肌理在眼前徐徐展开。河道如脉,小桥如结,白墙黛瓦的房舍临水而建,门前石阶下系着小小的乌篷船。稻田已收割,留下整齐的稻茬,水塘里残荷枯立,几只白鹭在浅水处优雅踱步。空气清新,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,远山如黛,一切都显得宁静而舒缓。
在一位热心的浣衣大娘指引下,兰妤终于在城西郊外,一个名为“杏花坞”的临水村落边,找到了一处待租的小院。院子不大,一圈低矮的竹篱围着三间白墙黛瓦的平房。屋后有一小片菜畦,屋前临着一条清澈的小河浜,河对岸是大片的桑林。院子久无人居,显得有些荒凉,墙根生着青苔,门窗也略显陈旧,但胜在位置僻静,租金低廉,一年只需五两银子。
兰妤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。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,看着空荡荡却洒满阳光的院落,听着小河浜潺潺的流水声,嗅着空气中清冽的水汽和泥土芬芳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踏实的安宁感油然而生。这里没有深宫的高墙,没有窥探的目光,没有令人窒息的规矩。只有天,地,水,风,和她自己。
她付了租金,拿到钥匙。送走房东后,独自一人站在空寂的小院里。夕阳的余晖将白墙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,归巢的鸟雀在桑林间啁啾。一种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情绪汹涌而至,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堤坝。泪水无声地滑落,起初是压抑的啜泣,渐渐变成无法控制的、如同决堤洪水般的呜咽。她靠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滑坐到地上,将脸深深埋进膝盖。
这泪水,是为母亲悲凉的一生而流,是为自己不堪重负的十几年深宫岁月而流,是为那支再也无法赎回的金凤钗而流,更是为此刻这来之不易的、充满未知却真实握在手中的自由与安宁而流。哭尽了委屈,哭尽了恐惧,也哭尽了过往的枷锁。
良久,哭声渐歇。兰妤抬起头,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。夕阳的金光落在她洗净铅华的脸上,虽然依旧苍白,眉眼间却多了一份洗练后的沉静与坚韧。她站起身,环顾这小小的院落,眼中不再是迷茫,而是充满了重建生活的决心。
深宫十几年,不堪回首。但身为“七公主”该学的诗书礼仪、琴棋书画,却如同刻入骨髓的本能,一样未曾落下。那些曾经被当作枷锁的才艺,此刻,竟成了她在这陌生水乡安身立命的本钱。
她摊开在集市上买来的粗糙纸张和笔墨。笔尖蘸墨,悬于纸上。略一沉吟,一行清秀端丽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风骨的小楷跃然纸上——“束脩启蒙,授诗书,习礼仪。杏花坞畔,静待有缘稚子。”
她要将这小小的院落,变成一方书斋。用她所学的诗书,去换取柴米油盐,去谋一份清清白白、踏踏实实的生计。为自己,也为母亲,在这烟雨江南,谋一个平平淡淡、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未来。
————
千里之外的京都,武安侯府的书房,却弥漫着与江南水乡截然相反的、冰封铁血的气息。
烛火通明,将悬挂在墙上的巨大京都舆图映照得纤毫毕现。裴袑负手立于图前,玄色锦袍在烛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。他身形挺拔如孤峰,目光锐利如鹰隼,缓缓扫过图上标注的一个个权贵府邸、官衙要冲,仿佛在审视一盘庞大而复杂的棋局。
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密报被分门别类,几份被朱砂笔重重圈点的卷宗摊开在最显眼的位置。
“啪!”一份新的密报被副将盛怀安无声地放在案头。
裴袑并未回头,只伸出一只手,指尖精准地拈起那份还带着夜露寒气的纸卷。展开,目光如电般扫过。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某位以清流自居的御史大夫,暗地里收受江南盐商巨额贿赂、为其子科场舞弊铺路的铁证,时间、地点、经手人、银票编号……一应俱全,清晰得令人发指。
薄唇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。清流?不过是一群披着羊皮、吸食民脂民膏的硕鼠!
“怀安。”裴袑的声音低沉平稳,却蕴含着金铁交鸣般的冷硬。
“末将在!”
“这份东西,抄录三份。”裴袑的指尖在那份密报上轻轻一点,“一份,匿名送到都察院左都御史案头。一份,送到吏部考功司郎中府上。最后一份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中寒芒一闪,“送到那位御史大夫的‘清谈密友’、礼部侍郎手里。要快,要让他们……同时收到。”
“是!”盛怀安立刻领命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侯爷这是要借刀杀人,让这群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先自乱阵脚,狗咬狗!
裴袑不再看那份密报,目光重新投向舆图,落在兵部衙门的方位上。兵部尚书是太后的亲侄子,掌管京畿武库和部分京营,是块难啃的硬骨头,也是他计划中必须拔除的钉子。
“兵部武库司主事王崇山,”裴袑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,清晰而冷酷,“此人嗜赌如命,在城西‘千金坊’欠下巨额赌债,挪用武库修缮款项填补窟窿,证据确凿。其子王振,上月强抢民女,逼死其父,苦主一家如今被其爪牙困在京郊田庄,生不如死。”
他每说一句,盛怀安的眼神便冷冽一分。这些情报,早已被“影子”们挖掘得清清楚楚,只待侯爷一声令下。
“将王崇山挪用库银的证据,连同其子逼死人命的诉状、苦主画押证词、以及那民女尸身的仵作验状……”裴袑的指尖在兵部衙门的位置上重重一点,“一并整理好。明日早朝散后,我要它出现在兵部尚书案头的最上方。记住,要‘恰好’让几位素来与尚书不睦的御史……‘路过’看见。”
“末将明白!”盛怀安沉声应道,心知这是要逼兵部尚书自断臂膀,甚至可能引火烧身。
“还有,”裴袑的目光移向舆图上另一处显赫的府邸——承恩公府,皇后的母族。“承恩公府在通州圈占民田、私设税卡、逼死农户七口的案子,苦主和证人保护得如何了?”
“回侯爷,已全部安置在绝对安全之处,有‘影子’十二时辰护卫。”
“好。”裴袑眼中寒芒更盛,“这份东西,是留给皇后娘娘的‘厚礼’。暂且压下,待……必要时再用。” 他需要一个能彻底震慑、甚至扳倒皇后的致命把柄,用在最关键的时刻。
一道道指令,如同最精准的利刃,无声地刺向京都盘根错节的权力网络。裴袑如同最高明的棋手,落子无情,步步紧逼。他利用“影子”无孔不入的探查能力,精准地抓住每一个对手最致命的弱点、最肮脏的秘密。或借刀杀人,或引而不发,或雷霆一击。每一次出手,都如同在紧绷的琴弦上施加更重的力道,让整个京都官场暗流汹涌,人人自危,无形中削弱着旧有势力的根基,为他暗中培植的力量和最终的行动,扫清障碍,积蓄着足以颠覆乾坤的势能。
书房内烛火跳跃,将裴袑玄色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,巨大而沉默,如同蛰伏的凶兽。他处理完最后一份密报,端起手边早已冰凉的茶盏,却并未饮下。深邃的目光穿透窗棂,投向南方沉沉的夜色。
姑苏……杏花坞……
那个小小的院落,那个决心以诗书谋生的女子……她的“静待有缘稚子”的束脩帖子,此刻想必已悄然贴出。
一丝极其微弱的、难以捕捉的涟漪,在他冰冷如渊的心湖深处悄然荡开,快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。随即,便被更汹涌的、对权力的渴望和对最终掌控的志在必得所覆盖。
快了。待这京都尘埃落定,便是收网之时。洢兰宫的锁钥,早已备好。江南的烟雨再温柔,也困不住他布下的天罗地网。她的“新生”,不过是他宏大棋局中,一段短暂而注定终结的插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