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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离开临河镇时,天刚蒙蒙亮。林晚星背着布包跟在沈砚身后,脚底板的水泡磨破了,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,却硬是没吭声。沈砚像是察觉到了,在路边的药草摊前停了停,买了包止血的草药,塞进她手里:“垫在鞋里,能好受点。”

林晚星捏着还带着余温的草药包,心里有点发暖。她这才发现,沈砚看着漫不经心,心思却细得很——知道她没带够钱,昨晚吃饭时悄悄结了账;见她总往兜里塞野果子,今早特意买了个布袋子给她装。

“你到底为啥总跟着这些‘事’跑?”林晚星一边往鞋里塞草药,一边好奇地问,“研究民俗也不用追着鬼魂跑吧?”

沈砚正对着地图比对路线,闻言笑了笑:“有些事,总得有人记着。不然那些沉在水底的冤屈,就真的烂在泥里了。”他指了指地图上的青石镇,“就像这口老井,三十年前淹死的姑娘,镇上的年轻人已经没人记得了。”

青石镇坐落在山坳里,比临河镇更偏僻。进村的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,车轮碾过扬起半人高的灰,呛得林晚星直咳嗽。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,树干上系满了红布条,风吹过时哗啦啦响,像谁在低声说话。

“你们是外来的?”一个坐在槐树下抽旱烟的老汉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,“来做啥?”

“我们想问问村东头那口老井的事。”沈砚递过去一包刚买的烟丝,老汉眼睛一亮,接过去揣进怀里,话也多了起来。

“那井啊……邪性得很。”老汉往村东头瞟了瞟,压低声音,“三十年前,村里的秀莲姑娘就是在那井里没的。那姑娘长得俊,手还巧,绣的花能引来蝴蝶。那年夏天大旱,她去井边打水,就再也没上来,只留下一只红绣鞋漂在水面上……”

“另一只呢?”林晚星追问,罗盘的指针在她怀里“嗡嗡”作响,针尖比在胭脂巷时抖得更急,透着股湿漉漉的寒气。

“不知道。”老汉磕了磕烟锅,“有人说被水鬼拖走了,有人说被秀莲姑娘自己藏起来了。她爹娘找了三个月,把井都淘干了也没找着,没过两年就搬去城里了,再也没回来过。”

林晚星和沈砚顺着老汉指的方向往村东头走。越靠近老井,空气越冷,像是浸在冰水里。井栏是用青石砌的,上面布满了青苔,井口盖着块大石板,石板边缘缠着铁链,锁着把锈迹斑斑的大铜锁,锁芯里还塞着几张黄符,符纸已经发黑,显然没什么用了。

“怨气很重。”林晚星摸出桃木剑,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“比陈家小姐的怨气重十倍,而且……带着水腥气。”

沈砚蹲下身,手指拂过井栏上的刻痕——那是些歪歪扭扭的名字,其中一个“秀”字被刻得格外深,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,像是用血画过。“李秀莲,当年十七岁,和镇上的周安定了亲,周安是个货郎,当年秋天就要娶她过门。”他从相机包里拿出张泛黄的照片,是从县志里翻拍的,照片上的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,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,“出事前一天,她还在绣嫁妆,绣的是并蒂莲。”

林晚星忽然觉得手心发凉。她想起清玄道长说过,水鬼大多带着执念,尤其是淹死的女子,怨气重的会拖人下水当替身。她刚要说话,井里突然传来“哗啦”一声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翻涌。

“小心!”沈砚猛地把她往身后拉,几乎就在同时,一只惨白的手从石板缝里伸了出来,指甲又尖又长,带着黑绿色的水锈,直抓林晚星的脚踝!

林晚星反应极快,挥起桃木剑砍过去,剑刃砍在手上发出“滋啦”的响声,像是砍在湿木头上面。那手缩了回去,石板下传来女人的呜咽声,细细的,带着水腥气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
“她不是要害人。”沈砚按住她的肩膀,声音平静,“她在找东西。”他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布包,打开里面是些晒干的艾草和桃枝,“秀莲姑娘,周安没忘了你。他当年去城里进货,回来才知道你出事了,疯了似的要跳井,被人拉住了。后来他去当了兵,去年才退伍回来,就在这井边种了棵合欢树,说要等你‘出来’。”

石板下的呜咽声停了。过了一会儿,那只惨白的手又伸了出来,这次没抓他们,只是在空中胡乱抓着,像是在比划什么。

“她在找另一只鞋。”林晚星忽然明白过来,“那只鞋对她很重要。”

沈砚点头:“我查过卷宗,当年打捞时,周安说秀莲的嫁妆里少了个绣盒,里面装着她给周安定做的鞋垫,上面绣着两人的名字。而那只失踪的绣鞋,鞋跟里是空的,她总爱往里面塞些小物件。”

井里突然掀起一阵水花,石板被顶得“哐当”作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。林晚星的罗盘剧烈晃动,指针几乎要从盘面上跳出来。她掏出三张黄符,按照清玄道长教的法子叠成三角状,往符纸上呵了口气,猛地贴在石板上:“太上老君教我杀鬼,与我神方!急急如律令!”

符纸发出淡淡的金光,石板下的动静小了些。那只惨白的手垂在石板边,指尖微微颤抖,像是在哭。

“是不是有人害了你?”沈砚的声音陡然变沉,“井里不止你的怨气,还有别人的——是村西头的王屠户,对不对?当年他调戏你被你打了一巴掌,一直怀恨在心,那天你去打水,他跟在你身后,把你推进了井里,还抢走了你的绣盒,藏在他家猪圈的地基下!”

石板下的水花突然炸开,一只红绣鞋从石板缝里飞了出来,落在林晚星脚边。鞋面上绣着半朵并蒂莲,鞋跟处果然有个暗格,里面塞着半块撕碎的帕子,帕子上绣着个“周”字。

“他还活着吗?”林晚星捡起绣鞋,鞋面上的丝线已经褪色,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。

“去年冬天得了怪病,烂了半边脸,死的时候像被水泡过一样,浑身发肿。”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他儿子上个月在城里偷东西被抓了,招供说他爹当年藏了个绣盒,里面有块银锁,现在就在县太爷的库房里。”

井里的水渐渐平静下来。过了一会儿,一道淡蓝色的影子从石板缝里飘了出来,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,梳着两条麻花辫,眼睛红红的,正是照片上的李秀莲。她飘到林晚星面前,接过那只红绣鞋,又指了指沈砚手里的照片,嘴角慢慢绽开个浅浅的笑。

“周安……等我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,像风吹过水面,身影渐渐变得透明,最后化作一道蓝光,轻轻落在林晚星的手腕上。

那道青痕又淡了些,暖意在血管里慢慢淌,比在胭脂巷时更明显,还带着点水润润的凉意。林晚星低头看手腕,忽然觉得这道困扰了她十几年的印记,好像没那么可怕了。

“第二笔福源。”沈砚站起身,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比刚才那笔厚多了。”

林晚星摸着发烫的手腕,抬头看见沈砚正对着老井拍照,阳光落在他侧脸,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脸颊上,竟显得有些温柔。她忽然想起清玄道长塞给她的那张生辰八字,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和眼前这个人有点像。

“沈砚,”她忽然开口,“你到底是啥身份?普通人可不会知道这么多陈年旧案。”

沈砚回头看她,眼里的笑意深了些:“等你挣够十笔福源,我就告诉你。”他往村里走,“先去王屠户家看看,把那个绣盒挖出来,给周安送去。”

林晚星看着他的背影,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暖意,突然觉得这趟下山的路,或许会比想象中有趣得多。她抓起布包追上去,脚步虽然还有点瘸,却轻快得像踩着风。

老井边的合欢树在风里轻轻摇晃,叶子上的露珠滴落在井栏上,像是谁落下的眼泪,很快就被阳光晒干,只留下淡淡的水痕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但林晚星知道,有些事,一旦被记起,就再也不会被遗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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