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元宝一把夺过账册,随手扔在地上,靴底狠狠碾过纸页:“给我查!他们的铁料从哪来?运输走哪条路?我要让他们连半块铁渣都运不进布政坊!” 他在书房里踱来踱去,腰间的玉带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,突然停下脚步,眼中闪过阴狠:“传我命令,让东市的张把头封锁灞桥官道,凡运往林记的铁料,一律扣下;再让各县的商户捎话,谁敢跟林记合作,往后就别想从万通号拿一粒铁锭!”
三日后,林记工坊的库房里,王二柱踢翻水桶,浑浊的水在青砖地上漫开,浸湿了堆在角落的半袋木炭。“这王元宝太不是东西!” 他气得嗓门发颤,指着库房空荡荡的铁料架,“咱们订的五十斤熟铁,在灞桥被他的人扣了;渭南县的李掌柜原本答应帮咱们转运铁料,今早派人来说,万通号威胁要断他全年的货,不敢帮了!”
工匠们围在一旁,脸上满是焦虑。负责锻打的赵四放下手中的铁锤,铁砧上还留着半截未完成的锄头:“没铁料,咱们这炉子就得停!各县的订单还等着交货,逾期要赔双倍定金啊!” 秦六蹲在地上,摩挲着一块生锈的铁锭,眉头紧锁:“要不咱们再去乱葬岗收废铁?可那点量,连打十把镰刀都不够。”
林默却异常平静,他铺开一张泛黄的舆图,指尖在上面缓缓滑动。舆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河道,渭水如一条银带,蜿蜒穿过关中平原,支流像毛细血管般延伸至各县。“官道被封,咱们走水路。” 他的指尖停在渭水支流的一处渡口,“从这里雇漕船,顺流而下,能直达咱们工坊后门的码头,绕开灞桥的封锁。”
王二柱眼睛一亮,随即又皱起眉:“可漕船大多被万通号垄断了,谁肯帮咱们?” 林默起身,从木架上取下一个布包,里面装着几块泛着银光的高碳钢锭 —— 这是前几日用新竖炉炼出的成品。“咱们去寻胡商。” 他将钢锭放在桌上,金属表面的冰裂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“万通号向来排挤胡商,他们肯定愿意跟咱们合作。”
当日傍晚,林默带着秦六,来到长安西市的胡商聚居区。波斯商人伊斯法罕正对着一堆滞销的香料发愁,听闻林默来意,起初还犹豫不决,直到林默将高碳钢锭放在他面前,用钢锭轻轻划过一块青铜镜 —— 镜面瞬间被划出一道深痕,钢锭却完好无损。“真主啊!” 伊斯法罕惊叹着拿起钢锭,指尖在上面反复摩挲,“这样的好钢,在波斯能卖十倍的价钱!我有三艘漕船,明日就能帮你运铁料,运费只收半价!”
次日清晨,三艘漕船载着满满的铁料,顺着渭水支流缓缓驶来。船帆上印着波斯商队的新月标志,船头的胡商伙计们唱着异域的歌谣,引得岸边的农户纷纷驻足观看。王元宝派去封锁官道的人,只能眼睁睁看着漕船驶入林记工坊的码头,却连靠近的胆子都没有 —— 胡商在长安有朝廷特许的通商权,没人敢轻易招惹。
解决了铁料危机,林默却没有停下脚步。他看着舆图上北方的边境线,突然想起前几日从县衙听闻的消息:边军正缺优质的马槊零件,万通号提供的槊环,用不了三个月就会断裂,已经导致好几名士兵在战场上受伤。“这是咱们的转机。” 林默将秦六叫到身边,指着高碳钢锭,“咱们用这钢做槊环,去跟边军合作。只要能拿下这个订单,万通号就再也不敢轻易打压咱们。”